彼時,河內州亦上演著相似之景。
身著素白,風度翩翩的大魏七皇子魏達,正驅馬疾馳,逃亡於途。
"吾魏達一生坦蕩,性善行公,何至於斯!"
實則,相較於魏續,魏達境遇更為堪憐。魏續身邊不乏忠士願為其赴湯蹈火,保駕護航,直至其能與聖子相會。而這位被譽為"仁義之君"的七皇子,在暗殺面前,援手寥寥。文人墨客無力相抗,僅有的數位武侍,被譏為"魯莽"者,亦在一箭之下盡數隕落。
魏達緊握雙拳,不敢回顧,汗透衣襟,狼狽不堪。
咻!
一箭擦頂而過,紫金簪應聲而裂。
皇子宮體一震,視線恍惚,周遭之音漸遠,髮絲散亂而不自知,心中恐懼更甚。
生死交關,孰能無懼?
"此番戲耍,猶如貓戲鼠,羞我顏面!"魏達暗咬銀牙,深知無路可遁,文士亦有傲骨,他尖嘯一聲,勒馬止步。
立於道中,身軀微顫,高聲道:"何人!究竟是何人慾置我於死地!我魏續問心無愧,鬼神不懼,與世無爭,不恃強凌弱,求一明白死法!"
其溫文爾雅之顏,此刻卻猙獰畢露。
許是察覺這書生模樣的皇子已然窮途末路。
林間響起窸窣,一名女子緩緩走出,姿容妖嬈,手持暗紫長弓,裸足邊懸箭壺一。
魏達錯愕,竟是女子,且美艷非凡。
他氣勢稍斂,好奇問道:"敢問女俠,可是你一路追蹤於我?"
那妖嬈女子輕笑:"然也。"
魏達不解,追問:"女俠容顏傾城,何故行事如此狠辣?吾不信,莫非受人脅迫?"
女子忍俊不禁,縱聲大笑,笑至淚流,良久方止:"同根相煎,悲乎差異。你那四哥,卻比你務實許多,亦更強。罷了,世道不容你此類人,吾替你解脫。"
魏達皺眉:"四哥?你是說你乃四哥之人?"
"非也非也,吾與四哥情深義重,去年共宴飲酒,四哥言吾永為兄弟,雖無緣儲位,皇族間卻仍有溫情。女俠雖美,勿污我四哥清譽!"
女子笑得花枝亂顫,提醒道:"數日前,可曾接獲密詔?"
魏達答曰:"確有此事,兄逝父病,召吾歸侍,正欲啟程。"
女子不再追問,抬臂拉弦,轉瞬而對,道:"看在你風趣的份上,予你十息奔跑之機,若此箭未中,吾便不再追趕,如何?"
魏達猶疑未決,忘卻侍衛之犧牲,熱血漸冷:"女俠天姿國色,怎會加害於我,不信。"
女子調笑道:"那便逃或不逃?"
魏達思忖片刻,眼見道旁巨石,轉身奔去。
十息之期,足以匿於石後,避此美人之矢。
然而——
方一動身,背心驟涼,一股巨力自後推來,撲倒在地。
魏達望向胸前染血的箭矢,側目難信,指向那妖嬈女子,"你……"
言未畢,氣絕身亡。
女子冷哼:"愚昧。"
旋即轉身,自語:"不知大姐那邊如何,應已得手。待吾與她歸,共與四皇子共枕同眠,再續春夢……"
念及四皇子藏嬌之癖,及其殘忍霸行,女子眼中春水暗涌,情愫暗生。
其口中的大姐,已中自身之箭,貫顱於樹。
夏極手一揮,箭矢精準回返原處。
射自何方,終歸何處。
此時,問明魏續原委,心中已有計較。
"五皇子,似已涉足儲位之爭,有人不願你歸京與之競逐。"
膚黑少年急言:"聖子直呼吾名即可。"
魏續態度誠摯,面貌粗鄙,面若大餅,膚色黝黑,卻意外予人信服之感,仿佛此等之人斷不欺瞞。
別樣之身外之物也。
此刻,少年望向妖嬈刺客,目光未斜,尷尬撫鼻笑道:"我想,已知何人所為。
四哥,性情暴虐,此事必其所為。
雖為親弟,他遣人殺我,兄弟們為護我皆隕。
此仇,必報!"
魏續側首,恭望強者,"聖子可否將此刺客交由續處置?"
夏極點頭。
魏續近前,取匕首出懷,一刀割下女刺客首級,轉身向北,將其擲於塵埃。
繼而,他跪於一側,匕首復又深深插入首級,釘入土中。
聲沉淚含,誓曰:"兄弟們,一路好走!我魏續誓為爾等復仇!"
身為皇子,卻稱無名江湖草莽、侍衛為兄弟,此人性情或是深沉莫測,或豁達重情。
夏極轉身:"足矣,觀汝有男兒氣概,可隨我返京,然入京後,各自行事,皇室之事,吾不欲涉。"
他非易為情感所動之輩,眼前一幕,反使他憶起前世種種,所謂"穿越爭霸"之俗套。
主角落難逢救,涕零而跪,強者為之動容,進而效忠之情景。
縱不跪拜,亦會被觸動,進而糾纏不清。
然夏極,絕不盲目助皇子奪儲。
即使,那人涕淚交加,情動一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