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恐怖之感

  多麼質樸且接地氣的名字。

  全無恐怖之感。

  「小白,你的觸手能延伸多遠?」

  「無龍氣覆蓋之地,我皆可觸及。」

  「能同時運送多少人?」

  「一隻觸手可引約十人,同時,數千人亦可。」

  「唔...看來承載量不錯。」

  「導師?何為承載量?」

  「我的意思是,將來能接引進入秘境的人類眾多。」

  「導師,為何世間會有你這般聰慧的存在?」

  「勿問,問了便是天資。」

  人鬼簡短對話尚未結束。

  紅蓮山已至。

  噗!!

  一根慘白手臂自漆黑山岩間擠出。

  白球落地,緊握的五指鬆開,緩緩收回。

  「若需返回碧空山,再喚我。」

  腦海中傳來聲音,那慘白的手已消失於黑暗,仿若從未出現。

  奇幻詭異的色彩頓時消退。

  空間變幻。

  夏極站立於一座森然古剎之前。

  牌匾傾斜,半邊懸掛,大金光寺四字上血紅指印,拖痕長達半臂,可見死者臨終掙扎,似抓住最後一絲生機的絕望。

  牌匾下,寺門虛掩,銅環鏽跡斑斑,門縫間難以窺見內里。

  夏極側首。

  古剎兩側,綠得發黑的槐樹常青,透著鬼魅之氣,環繞大金光寺。

  他所立之處,正是入口空地。

  右側置有巨大香爐,菸灰中隱約可見骨骼。

  空地下方,山道幽暗,未涉足已生懼意。

  大雪紛飛。

  滿目皚皚。

  刺骨寒意自未知角落襲來。

  夏極背負魔刀刀匣,闊步走向古剎,足跡在雪地上延向古剎。

  然而,詭異的是...

  足跡不過三。

  故夏極身後,似有無形之物緩緩抹去。

  待少年行至古剎門前。

  身後竟無足跡!

  夏極靜立於牌匾下,門前縫隙之前。

  四周環境,瀰漫詭異氣息。

  夏極稍作停留,伸手改為抓握,重重叩響血鏽銅環。

  咚咚咚...

  敲門聲在大雪紛飛的古剎中,如擊打人皮鼓。

  無人回應。

  夏極猛然推開。

  大雪隨他湧入寺內。

  映入眼帘,果真地獄。

  一具具風乾的軀體橫陳於入門天井,前方大雄寶殿,佛像沾血,更高處的撞鐘樓亦懸著不少乾屍。

  夏極視線流轉,微皺眉頭。

  這些屍體慘狀極重,剝皮、掏心、燒焦、碎肉...

  種種恐怖死法。

  他忍不住緊握雙拳,深吸一口氣,復又吐出。

  踏入一步,身後足跡繼續被抹去。

  這一步,似踏入了截然不同的環境。

  古剎中原本的屍體與鮮血,忽然消失無蹤。

  此處仿佛化為一座寂靜如墓,空無一人的廟宇。

  大雪本應落入入門後的天井,卻無一落下。

  夏極淡然應對。

  吐出小毒麒麟,一抹綠光瞬間蹲在其肩頭。

  雖小,此異毒麒麟卻繼承了毒麒麟對幻境與環境的掌控力。

  毒麒麟幻境對抗此空間的幻境。

  氣流扭曲,空無一人的廟宇開始失真,夏極靜立,偶能瞥見大雪、屍體的畫面...

  「願以交易交換。」

  鬼佛像啟唇,聲如洪鐘,卻又透著邪魅,俯瞰著闖入的少年,高高在上。

  它識得那六殘月紋理,卻毫不在意。

  夏極沉默不語,此行只為探秘,解宮久之謎,亦盼有所得。

  鬼佛像不理會他,繼續以威嚴之聲言道。

  聲音在陰森的大雄寶殿中迴蕩。

  「以你未來珍愛之物,換取離此地之權,你可願?」

  夏極淡然回應:「何意?」

  「知你得其認可,得以在彼世存續,然此乃吾之地盤,雖不必喪命,若非吾允,你不得離去。欲離此地,以你未來珍愛之物換取自由。」

  夏極不慌不忙:「爾何物?」

  「一念成佛,一念成魔,吾乃昔日之佛,今日之魔。此地陰陽顛倒,氣運逆轉,你身有異香,非此香,即便得其認可,吾亦食之無礙。」

  鬼佛像居高臨下,自視甚高,一副傲慢之態。

  無怪乎,昔為僧眾信仰所聚之佛,今寺廟獻祭,魔生於佛土,成就其為一方主宰。且它所聯陰間之物,與六殘月紋理之主非同陣營。

  夏極略有所悟。

  宮久引來眾人,只為供給其充足之食。

  於是他直接問道:「汝識宮久否?一人,貌與我相似。」

  佛像邪眸緊鎖立於殿中背刀的少年。

  殿外,風雪呼嘯。

  「欲得答案,何以付代價?已贈你一問,已是莫大榮幸,竟還貪婪求第二問?

  如此,以你此刻珍愛之物,換取此問,可願?」

  夏極一怔。

  連他自己都不知此刻珍愛何物。

  然而,他堅決搖頭,吐出冷硬一字:「不。」

  「桀桀桀桀桀桀...」

  大雄寶殿內響起陰森的笑聲。

  「真是可惡的小傢伙啊...」

  「可知吾遠勝於你...」

  「怎敢拒吾?」

  「怎敢不求饒?桀桀桀桀...」

  隨即。

  佛像如金湯傾覆,刺耳的哧聲響徹殿堂。

  如金汁炸裂,猛獸熔化,瞬間將森然大殿裹上一層燙金。

  入口之門亦被封鎖。

  一副勢在必得夏極之狀。

  少年黑髮披肩,神情沉靜,無悲無喜,丈余魔刀仍藏於鞘中。

  夏極立於金色世界中心,肩頭小異毒麒麟蹲坐,頭顱旋轉,警惕四顧。

  鬼佛像之首自金汁中探出,咧嘴露出血紅獠牙。

  「真想吞噬你啊...先取一臂一腿,反正你只需不死即可...」

  話語貪婪。

  夏極依舊不動,已有所感,嘴角微揚。

  霎時,染金大雄寶殿的金汁停滯,佛像之首亦靜止不動。

  哧哧哧...

  金汁畏懼收縮,凝聚成團。

  門外,不知何時立著一位詭異的新娘。

  正是永露背影的紅閻羅。

  詭異之聲驟然消失,再現時,她裂痕滿手已重重按在佛像之首。

  身軀裂開,手掌裂開,無數雜音自她身體各處發出詛咒般的質問:「怎敢侵犯他?」

  「你...你不可動我,吾與你們非同類,你不可動我!尚未傷他!」

  鬼佛像聲音顫抖。

  「怎敢侵犯他?」

  「區區有吾氣息的弱小存在,僅是人類,你不可因他動我!!」

  鬼佛像顫抖不已。

  「怎敢侵犯他?」

  「怎敢侵犯他?」

  「怎敢侵犯他?」

  詭異之聲連綿不絕,各路惡鬼憤怒咆哮。

  可見,紅閻羅的本質,乃是一台簡潔重複的機器。

  咔!!

  佛像之首被捏碎,紅閻羅裂開的身軀瞬間將其包裹,一口吞下。

  嘭...

  幻境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