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舉止端莊

  彼時,巍峨魏都,紫禁城闕,西宮深處,華清宮綺麗而立。

  蕭元舞正悠然擺弄著一隻玲瓏秀美的金絲雀,纖纖素手,皓白如玉,輕柔拂過那抹璀璨金色的鳥兒,細膩梳理著柔軟的羽毛,復又好奇地逗弄起它尖巧的小喙。

  小鳥頗感不適,振翅欲飛,卻未及展翼,已被那看似嬌弱實則機敏的手指輕輕按下,禁錮於楠木案上。

  場景饒富意趣,小郡主樂在其中,似不知疲倦。若非親眼所見,誰能料到,那些隕落於她手下之人倘若目睹這番情景,恐怕會驚疑這城府深沉的佳人是否魂魄易主,何以展現與平日截然相反之態?

  華清宮內,地龍供暖,暖意融融,室內溫暖如春。宮門兩側,玉塔對峙,玲瓏剔透,內置明燭與檀香,光影交織,香氣繚繞。高門檻外,雪覆大地,一片銀裝素裹,蒼穹低垂,灰濛濛一片。

  "小小鳥兒,你嚮往外界,卻不知這宮牆之內勝卻人間無數。門外霜冷長河,你這弱小身軀,怕是片刻難抵嚴寒。"小郡主伏於案邊,以手支頤,漫不經心地逗引著金絲雀,口中輕語,那鳥兒自然不解其意。

  俄頃,門口的光亮被突如其來的陰影遮掩。蕭元舞並不抬頭,心中已知來者何人。

  那是身負盤龍雙槍的女戰神,步履穩健,駐足片刻,輕啟朱唇:"元舞,我們的計劃已然推進三成。"

  "嗯。"小郡主仍把玩著鳥兒,一切皆在她算計之中。

  女戰神忽道:"那人,並非凡俗之輩。"

  小郡主泰然自若:"他本就不凡,我早已篤信不疑。"

  "元舞,你當真要將所有賭注押於他一人?若是……萬一……我們錯了呢?難道不該更謹慎些,再三考量……萬……萬一是……"

  言未盡,蕭元舞身形微僵,掌下金絲雀趁機振翅逃離,金輝閃爍,以為自由在望,向宮門外翱翔。

  小郡主淺笑盈盈:"瓦姐,你說的萬一是什麼?"

  女戰神莫名心生一絲懼意,旋即柔聲道:"元舞,萬一……萬一他並非天命所歸……"

  蕭元舞身軀一震,伏倒在案。身軀細微顫抖,似哭泣之狀,柔弱的肩頭微顫,惹人憐惜。然而,輕笑聲悠悠傳來,竟是她在笑,笑得花枝亂顫。

  抬首之際,她臉上洋溢著異樣的激動,眸中光芒四射,宛若狂瀾突至,理智與瘋狂交織,形成一種迷人而複雜的色彩。

  女戰神再勸:"元舞,我需為你思慮周全,若他並非天命,此刻我們應……"

  未及說完,被嬌柔卻堅決的話語打斷:"若他非天命,我亦能逆天改命。"

  語氣溫婉,無絲毫豪言壯語,卻透露出不可撼動的決心。

  蕭元舞緩步邁向宮門,門外,那驕傲的金絲雀已被風雪逼退,欲折返。它見到剛才還逗弄自己的人,方知剛才的溫馨,急切拍打著翅膀返回。

  然而半途中,一束紅光貫穿其身,一支細長的紅色箭矢穿透它的腹部,暖黃色的身軀隕落在皚皚白雪中。奇詭的是,那箭矢觸雪即化,如同鮮血消融於雪。

  小郡主將奇異的紅色短箭收回袖中,坐於高高的門檻上,手托腮幫,望著雪景,目光未在那不幸的金絲雀身上多作停留,眸中倒映著寒冬,思緒萬千。

  這時,門外響起急促的腳步聲,華清宮大門砰然而開。

  一身紅衣的少女叉腰而立,怒氣沖沖:"蕭元舞,我……我要與你一決高下!"

  小郡主瞥了一眼門口的少女,毫無回應之意,轉而望向女戰神,微動作意其閉門。

  嗖!

  女戰神瞬息至門邊。

  寧夢真昂首,面對著高出她許多的女戰神,咽了口唾沫,側目透過門縫,注視著屋檐下的少女,喊道:"蕭元舞,我要和你……你……一決勝負!"

  不知不覺,她的話語重心已變。

  砰!

  大門轟然合上。

  紅衣少女,眉心硃砂痣,呆立門前,手足無措。

  細想之下,自己應當強大才是,何故如此?

  為何他人在自己面前肆意關門,內心卻毫無波瀾?

  寧夢真,你真是膽怯啊。

  正當此時,遠方傳來急行之聲。

  內侍總管匆忙而來。

  "寧姑娘,蕭王妃可在?"

  小爐鼎怒目圓睜,厲聲質問:"什麼王妃?!"

  總管風公公疑惑:"元舞乃攝政王妃,宮中人盡皆知,寧姑娘怎會不知?"

  寧夢真:……

  她自然不明,蕭元舞早已與後宮諸妃交好,成為知己,稍加暗示,便使整個後宮默認其攝政王妃的身份。

  不動聲色間,這位魅力非凡的名門閨秀已贏得後宮認可,掌握了局勢。

  寧夢真不滿:"她哪是王妃!"

  風公公笑而不語,是與否,豈由你定。

  寧夢真臉漲通紅,強壓怒火:"公公……您找蕭元舞何事?"

  風公公仍舊笑而不答。

  寧夢真道:"公公不妨問我,或許我也知情!"

  總管搖搖頭:"王爺又不見了,數日未朝,此事須得詢問王妃。"

  寧夢真說:"他神秘莫測,以往我們在碧空山也是如此……過幾日便會現身,不必尋……"

  言未畢,身後門扉豁然洞開。

  方才還坐於門檻上的小郡主,此刻已立於華清宮正門,身著華貴的金黃色長裙,尊貴而雅致。

  "公公請進。"蕭元舞舉止端莊。

  風公公不再理會紅衣少女,側身步入宮門。

  砰!

  宮門再閉,將紅衣少女拒之門外。

  寧夢真低頭,拳頭緊握,指甲嵌入手心,牙齒緊咬,目露憤恨。

  世事無常,勿輕視少女之志!

  宮內傳來平靜交談,顯然公公對這位「王妃」極為信服,雙方討論著夏極之事,令紅衣少女愈發迷茫。

  進退維谷,接近他,反讓自己陷入困境,勉強行事,卻仿佛跳樑小丑。

  寧夢真無傘庇護,踏入雪地,雪花紛飛,不知起點,不知歸途。

  "夏極……"

  一聲悠長嘆息,伴隨著呵出的熱氣,隨即消散於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