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章 隕落

  第307章 隕落

  畢玄!

  在楚天秀未曾見到畢玄的時候,他心有無數雜念,但是在他見到畢玄之後,他心中的一切欲望均都一掃而空,僅僅只剩下一股由內而外的戰意和豪情。

  在這一刻,楚天秀縱還未出手,但卻已意識到一點——

  他錯了!

  若是論天賦,論修為,輪實力,畢玄的確跟傅采林,寧道奇在伯仲之間,照今日的楚天秀差之甚遠,但是他並不能將此刻的畢玄跟他曾經見過的傅采林,寧道奇相提並論。

  畢玄不是寧道奇,傅采林那般本想寄情於山水,卻因為種種原因,不等不投身於天下的隱士,而是一個從草原最底層殺出來的武夫,一個真真正正的武夫,而在這個世界上,武夫的性情可能各異,但卻必有一點相同之處——

  強者揮拳,當向更強者處。

  以畢玄現在的武力,的確不是楚天秀的對手,幾乎是一定會死在這裡,但是在兩人一碰面之後,使得畢玄透過自家的靈覺明悟這一點之後,他的反應絕不會是膽怯,畏懼,而是會以破釜沉舟的意志,直接發出搏命之擊。

  一夫搏命,萬夫莫擋!

  畢玄這般的大宗師,在生死之際所發出的亡命之擊,究竟會強到何種地步,恐怕不是用數字所能量化的。哪怕兩人的修為之間,已經有了一條天嶄,但是沒人確定,畢玄於生死之際,能不能突破那一點差距。

  可能會死!

  福如心至般,楚天秀心裡生出了這麼一個念頭。

  哪怕楚天秀並沒有在心裡主動推演,但卻也下意識的知道,兩人今日的交手,可能會很短,最多也就是片刻的功夫,便能夠決出勝負,決出生死,甚至他都能夠完全的推導出,因為兩人之間的龐大實力差距,使得不管畢玄施展出怎樣的妙招和絕招,也不可能避免一個註定的結果——

  畢玄會死,一定會死,絕無半點生機!

  但在楚天秀確定畢玄一定會殞命的同時,他卻無法判斷的出,在兩人交手之後,畢玄在催死掙扎之際,能不能憑藉心中的那一點殺意和怒火,讓兩人一同殞命,共赴黃泉。

  這件事,有些刺激,但卻是事實,就好似有一道警鐘在他的敲響。

  所謂武夫,便是亡命之人,或生或死,以拳相交。

  「畢玄!」

  楚天秀緩步向畢玄迎了過去之後,卻是心中一動,便突然開口大聲喊道。

  「我知你不怕死!但你今日若死,突厥必當自相殘殺,互為仇寇,再非我中原之敵。甚至自此之後,我中原必然能夠封狼居胥,勒馬燕然,你驚懼否?」

  這,是一個問題。

  更是一聲拷問。

  畢玄,伱怕不怕?

  相比於騙人的假話,真話才是最傷人的東西。

  你若是身死,使得大草原上再無他這個「武神」鎮壓,那麼在大草原上並未有真正雄主的情況下,草原突厥的那些大大小小的部落首領們,必然會為了「可汗」的位置而損失實力,自相殘殺,以至實力不斷地衰落,以至任人宰割,最終淪為一個草原上的小部落。

  那麼,身為草原武神的你,會不會害怕,會不會因此而誠惶誠恐?

  「中原人,果然狡猾,胡言亂語,亂我心智!」

  畢玄的反應有些出乎楚天秀的意料,他竟然完全不在意楚天秀的「真話」,渾然不在意的開口斥責道,完全不將楚天秀口述的可怕未來當成一回事,直接以一種最鄙夷的語氣說道。

  霸氣,囂張,不可一世!

  哪怕現在的畢玄,依舊只是騎著馬慢慢的前行,但是楚天秀依舊能從他的臉上,讀出這些味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

  畢玄的反應讓楚天秀微微一愣,站在原地不動的同時,卻不由得仰天狂笑起來,也不知道此刻的他究竟在發泄什麼,而他的笑聲響起之後,他對面的畢玄竟好似獲得了什麼訊號一般,使得他猛一夾馬腹,以至於讓他胯下的戰馬箭矢般射出,不過向前跨出了五步之遙,便從原本的極慢變成了極快。

  在這位草原上的武神發起衝鋒之後,他便將自家的右手高高抬起,將他手中的月狼矛在天空處不斷盤旋,將其舞成了一道虛影,而每當畢玄舞出了一道旋,便會在自家的月狼矛上面添加一重勁道,而在他的坐騎奔馳道楚天秀面對,距離楚天秀不過百米上下的地方的時候,他受傷的長矛猛地一停,使得手上持有的月狼矛勁力給加持到最巔峰的狀態。

  這一刻的他,就好似是一隻草原上的不敗狼王一般,神情從容冷靜到了極點,至乎沒有任何人類慮有的喜怨袁樂、貪嗅痴懼的情緒,使得他在這個世界上,僅僅只剩下了眼中凝視的獵物。

  一擊!

  如同畢玄的人一般,蠻橫,霸道,可怕,卻又算是妙到巔峰的一擊!

  在畢玄手中的月狼矛刺出之後,明明楚天秀身邊並沒有勁氣狂飈,感受不到絲毫炙熱的真氣從畢玄的身上冒出,但是在楚天秀周圍百餘米左右的地方,他身邊的整個空間卻灼熱沸騰,如若楚天秀此刻身在浩瀚沙漠,飽受炎陽炙靠,以至於讓楚天秀感到自家的嘴唇發乾,隱隱感受到瀕臨渴死的人時才能感受到的那種乾渴的滋味。

  「七刀,般若!」

  這一刀乃是楚天秀當初對付傅采林的時候,方才施展出的刀法。

  般若之意,在梵文中指的是「大智慧」。在佛教的傳說裡面,六道輪迴中的蒼生,只有得「般若」者才有徹底解脫成佛的可能,而楚天秀的這一刀,算是結合了「天竺狂僧」伏難陀的「梵我如一」,「大明尊教」的「御盡萬法根源智經」裡面的部分內容精髓,而創造出的奇門刀法。

  在楚天秀當初對付傅采林的時候,運用的乃是這一招的玄妙,以此來應對傅采林那幾乎可以破盡天下一切武功的「弈劍術」,而他在今日,則是利用了這一刀的另一種性質。

  在楚天秀用力一拍,使得刀鞘中的霸刀一躍而起,落在楚天秀的手中之後,他手上的霸刀上面便顯露出一股猩紅的真氣,直接瀰漫到霸刀的刀身上面,然後沸騰的刀氣便好似變成實質一般,以一種流動的形態附著在刀身之上,使得楚天秀手上的霸刀好似憑空膨脹了兩三倍一樣,儼然從原本的厚背大刀的規格,變成了關公刀的模樣。

  「轟!」

  在兩人兵器相交,發出一陣震耳欲聾的響聲之後,原本附著在霸刀上面的那股血腥真氣便沿著兩人兵器相交處逆襲而上,朝著畢玄手中的月狼矛涌了過去。

  「咔嚓!」

  若是以存粹的氣力來論,畢玄還真不會比楚天秀差上太多,因此兩人交手的這一擊,其實可以算是平分秋色,但是在兵器相交,以至於那好似活物一般的猩紅真氣涌到畢玄手中的月狼矛上之後,卻直接以一種畢玄不明的方式,直接將他手上的兵器給「折斷」了。

  這是一個意外,有些畢玄感到都會感到有些詭異的意外!哪怕他在草原上縱橫了數十載,也未見過如此奇招——

  不過,這也是因為大明尊教雖然也活動在大草原之上,但卻一直是一種宛若地溝老鼠的狀態,所以畢玄並未見過大明尊教的高層人士,更沒見過這一教派施展過「御盡萬法根源智經」,這一門可以做到化虛為實,將空氣、水流變成銅牆鐵壁般進行攻擊或防守的玄妙功夫,否則他或許也能猜出楚天秀這一刻運用的手段。

  無論是誰,手中的兵器被毀,無疑都會受到毀滅性的打擊,哪怕畢玄,也應當會是如此!

  但是明明畢玄並未預料到這裡,直接被楚天秀的奇招給殺了個措手不及,但在這電光火石之間,他的反應卻極為迅速,竟然在手中的兵器被折斷之後,便瞬間當機立斷,竟然根本不顧自己手中被折斷的兵器,甚至都沒管那股順著他手上的斷矛,如銷魂蝕骨一般的真氣,滲透進他的身體,竟然在這個時候,不僅反退,猛地一拳遞出,轟向了楚天秀。

  他這一招很快,很絕,也讓楚天秀吃了一驚。

  真的,畢玄的這一手,完全出乎了楚天秀的意料,因為畢玄這麼做,便意味著他已經完全不顧自己的生死,任憑楚天秀方才的那一刀的刀氣滲透到他的身體,摧毀他的心脈,甚至不客氣的講,這一刻的畢玄已經是死人了!

  生死非小事,尤其是畢玄這樣舉世聞名,天下罕有的大人物,又有幾個會真的不畏生死?但是明明畢玄知道自己這樣做,究竟會有怎樣的後果,但是他卻也渾然不顧,甚至於連半點猶豫的時間都沒有。

  「轟!」

  畢玄這意料外的一拳,明明是畢玄在倉猝之下的反擊,但卻不知畢玄究竟用了怎樣玄妙的手段,使得他這一拳的拳威竟然沒有半點減弱,反而匯聚了他全身的功力,堪稱是他平生揮出的最強一擊。

  他這一拳,狠狠地砸到了楚天秀的胸口處,使得他的那股因為修煉了「炎陽奇功」,而使得這股炙熱地好似沙漠一般的真氣,順著他胸口的經脈涌了進去,硬生生的將楚天秀擊飛了十丈遠,狠狠地跌落到了極點。

  畢玄在揮出這一拳之後,身體當即便踉蹌了一下,猛地從口中吐出來一口鮮血,身體猛地搖晃了一下之後,眼前瞬間變得一黑之後,整個人便好似不受控制一般,重重的向後摔倒了下去。

  楚天秀方才的那一刀,太毒,也太狠,哪怕畢玄以全身功力硬抗,也未必能夠招架的,更不要說在他接那一刀的時候,身體還處於一種近乎於不設防的地步?如此以來,楚天秀那狠毒的一刀,自然毫不留情的斷絕了他的生機。

  這一點,畢玄自然知道。

  不過,他樂意!

  他身為草原上的武神,願意跟中原的皇帝一命換一命,以此來分裂那個強大到可怕的國家,保障突厥的安全。

  畢玄乃是高手,有資格搶奪天下第一的絕世高手,所以他十分確定,自家搏命的最後一拳,已經完全震碎了楚天秀的心脈,斷絕了他的生機,所以在他在到底的時候,臉上並沒有露出半點半點痛苦,反而露出了一抹心愿得償的笑容。

  「陛下!」

  楚天秀乃是跟畢玄在大街之上,堂堂正正的交手,所以這一場生死之戰,其實有很多觀眾,但是因為這一戰的過程實在太短,前後不到三十息的功夫,結果卻意外的慘烈的緣故,使得整個長街之上,均都被這一戰給震懾住了,使得周圍的環境瞬間變得安靜了下來,就好似這裡被人按了時間靜止鍵一般。

  儘管畢玄的名聲在草原上極盛,但是因為這些年他一支深入淺出,在暗中修煉武道,所以在草原上見過他的人並不多,而他此番又是孤身過來,所以周圍的那些草原人並知道他的身份,自然也不會因為他的死亡而感慨,但是楚天秀在這山海關可不是孤家寡人。

  似乎因為楚天秀被擊飛的那一幕,實在是太令人震撼,以至於雲玉真完全慌了神,連輕功都不用,直接順著「小桃園」的窗戶跳了下去,然後便踉踉蹌蹌的走到了楚天秀的身邊,悲泣道:

  「陛下,你乃是天命之子,怎麼會,怎麼會!」

  雲玉真的聲音悲切到了極限,以至於聲音變得沙啞,悽厲,而她得動作,也很是誇張,明明她想要身處自己的手掌,摸一摸楚天秀的鼻息,看看他有沒有氣,但是她得手好似變得僵直一樣,根本伸不過去。

  「怎麼會什麼啊!寡人這不是沒死嗎?」

  在雲玉真悲傷的悼念著楚天秀的時候,卻聽到身旁傳來一個沒好氣的聲音,立即把她嚇了一跳,不由自主的向後倒退了五六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咳咳咳!」

  楚天秀咳嗦了一聲之後,有些無奈的看向一驚一乍的雲玉真,登時想要開口說點什麼,但是卻因為他受傷太重,甚至說不出話來,只能眨了眨眼睛,無奈的看向雲玉真,用這種方式來表明自己還是一個活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