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
「伏師，感覺如何？」
密密麻麻的銀針插在伏難陀的身上，使得若是患有密集恐懼症的人見了此幕，怕是當時就會引起其心裡不適，但即便伏難陀身上施加的針法，乃是楚天秀跟江都內的數位御醫，以及伏難陀本人反覆商量過的，但是具體效果如何，卻還要落在伏難陀本人身上。
既從一念還從一念滅；生滅滅盡處，滅滅生機起。
《換日大法》這門功夫，楚天秀理解起來的確有些晦澀難懂，但是落在伏難陀這位正宗的天竺大師的手上，卻好似如數家珍一般，當即便曉得其中的奧秘，使得他跟楚天秀商議一番之後，便迅速敲定了相應的治療方案。
不過按照理論上來講，伏難陀的確可以依照這門換日大法去喚醒自身體內的生機寶庫，延脈續命，恢復正常，但是最終結果如何，卻還是要看伏難陀本人，依舊只是一個未知數。
伏難陀閉目半響之後，忽然身體微震，使得身上的銀針紛紛從他身上褪了下去，滑落到地上，然後他那枯瘦的身體微動，將雙手合十之後，低聲沉吟道：
「無礙，這換日大法乃是我天竺武學，正契合我平生所學，完全發揮其功效。今日的我，已經算是練成換日大法第一層的基本功，自然使得斷經重接，傷勢盡復，只要最近一段時間內不妄動真氣，使得自身恢復得順乎自然。那麼最多七、八天光景，我該可功力盡復，甚至還會更勝從前。」
在伏難陀說話之時，聲音縱然還是和往日一般低沉，但是楚天秀依舊能聽出他聲音之中蘊含的那一份喜色，顯然這位天竺魔僧固然經歷一次生死之劫之後，心性有所提升，但還達不到自己已然癱瘓的情況下，依舊將此事視為平常的態度，只過是現在的他定性太高，不將真實的心情外露而已。
楚天秀感受著伏難陀身上傳來的欣喜之情，自然不由得心中大定，知道自己最近的一番，並沒有白費之後，便正色的對伏難陀說道：
「伏師，你如今大病初癒，我本不應該拿這些俗物來叨擾你，但有一件事情，卻是非得你來做不可。」
伏難陀的臉色不變，聲音不急不緩的說道：
「丞相，卻不知伱所言何事？盡請吩咐便可，小僧受此大恩，自然會盡心盡力。」
「伏師，此事說起來，倒是說難不難，說易不易。據我所知，伏師你以前曾在渤海那裡傳教，跟渤海的靺鞨族首領拜紫亭有過合作，而我希望你做的，便是前往渤海，輔助拜紫亭在龍泉那裡裂土開疆，成立渤海之國。」
說到這正事的時候，楚天秀自然不會客氣，便直接開口說道。
渤海立國？
伏難陀聞言之後，頓時心下瞭然，明白此事的確是只有他能來做。
在伏難陀加入楚天秀麾下之前，他其實一直在渤海國那邊活動，而且還是靺鞨族首領拜紫亭的最大支持者，雙方進行著極為深度的合作，而兩人合作的目的，也正是為了讓靺鞨族於渤海立國，然後便以拜紫亭為渤海國國王，伏難陀為渤海國國師，成立一個新興的塞外政權。
在很久以前，這件事其實是伏難陀的最大野心所在，使得他和門人弟子均都為此事兒傾力以覆，但卻不想在渤海立國尚且還遙遙無期的時候，他卻收到了一封來自於中原天朝的書信，然後便使得他才陰錯陽差之間，走到今天這一幕，故而使得伏難陀聽到渤海，龍泉，拜紫亭的字樣之後，不由得心中一動，在心田上泛起了點點漣漪。
「緣起緣滅，唯覺者能知！看樣子我和拜紫亭的因果，還沒有斷掉！既然丞相有約，那麼我便去渤海走上一遭便是！」
伏難陀的爽快答應，登時便讓楚天秀心中一喜的同時，卻也連忙開口勸說道：
「伏師，有您在龍泉坐鎮，我自然安心！不過你此番過去，去也要小心一些，以突厥人野心，那是絕對不允許任何塞外小族脫離其掌控的，所以在渤海國立國之後，必然會引來突厥人的干涉，甚至那位『武尊』畢玄會為此而大動干戈，那也說不準。所以你此番過去，卻也還是得萬事小心。」
楚天秀讓伏難陀暫時回到塞外的渤海，讓他支持拜紫亭立國的目的，可不是他突發善心，而是想要將未來的渤海國當成一個靶子，一個牢牢吸引突厥人注意力的靶子。
突厥人素來狼子野心，自詡為草原人的首領，自然不會允許下面管轄的大小族群各行其是，更不會允許他們自成體系，封疆獵土了，所以在這件事情上，不論靺鞨人有著多麼堅決的訴求，也不可能容許此事。
不論是基於原劇情的考量，還是現實中的謀劃，恐怕只要拜紫亭宣布渤海國獨立，那就一定會迎來東突厥的全力討伐，而楚天秀自然可以利用這個機會去先下手為強，將突厥人好好放放血，勉得讓突厥再像原本一樣，不論有事沒事，都把目光死死的放在中原上面，總想著來這裡擄掠一把。
「無妨！我當年踏足大草原之後，便一直聽聞『武尊』畢玄的神威，早就想要領教領教他的『炎陽奇功』，而今我不僅功力盡復，而且還能更上一層樓，自然更加想要見識見識，這位能夠跟『奕劍大師』傅采林齊名的『武尊』，究竟有怎樣的本事！」
伏難陀的聲音平穩，無喜無悲，但是在他的話語之中，卻蘊含著一股極強的好勝之念。
畢玄在大草原縱橫無故、盛名數十年長垂不衰，手上的矛重九十九斤，矛名阿古施華亞，是突厥古語、意即月夜之痕，年輊時仗之衝鋒陷陣，縱橫草原從無敵手，初出道之際已彼譽為「沒有人能把他從馬背擊下」，如今更是被譽為「武學三大宗師」，乃是步入宗師超凡境界的絕世人物，堪稱是當世武林的一座大山。
伏難陀身為一個好勝的武者，自然不願錯過這樣的對手，更不要說這位來自於天竺的狂僧在自覺自家功力更進一步之後，便想要接這個機會證明一下自己的身手，戲耍自己慘敗於傅采林之後，差一點就要被其給斬殺的恥辱。
「如此甚好！那我明日便請皇上封伏師你為草原活佛，掌管草原之上的一切宗教事務！以此來讓伏師你名正言順，助你一臂之力！接下來，渤海國的諸事，就要完全拜託您了。」楚天秀正色的說道。
在這件事上，楚天秀算是一舉兩得，一是借這個機會讓渤海立國，給突厥人添點堵，放點血，第二則是借這個機會，讓伏難陀在草原上宣揚喇嘛佛教。
楚天秀對與中原的佛教的確有些不滿，一直在明里暗裡的打壓佛教，但這並不意味著，他對佛教本身存在不滿。以楚天秀了解的歷史知識來看，佛教的主要教義，便是教導信徒忍受苦難，等待來世福報，十分利於統治者的統治，但這樣的宗教，也會削弱一個國家，一個民族的狼性，讓其變得軟弱起來。
在這一點上，也算是精神上的攻擊策略，讓草原上的民族早一點的軟弱墮化，減少其鋒芒。
除此之外，按照佛教的教義，只要草原人當了喇嘛，是不能結婚生子的。
喇嘛多了，自然就減少了精壯勞力，甚至可能會出現一家兒子全部當了喇嘛，無人繼承家業的奇葩。
這便是一種隱性的減丁減口政策！
在古代帝國，人口便是一切，一個人口負增長的民族，還想稱王稱霸？簡直做夢！
在這一點上，倒不是楚天秀的獨創，而是滿清時的「國策」。在那個時候，滿清的皇帝一邊不斷地跟蒙古族那邊聯姻，一邊不斷第鼓勵蒙古族信奉佛教，從根子上斷掉蒙古族的未來。
……
在楚天秀前往巴蜀的這些日子裡，固然江都內部的格局很是平穩，皇宮裡的小皇帝很是老實，並沒有太大的事情發生，不過在楚天秀回歸江都，查詢最近天下的大小事務之後，發現最近這些時日，大事的確沒有，但是零星的瑣屑小事，但卻並不算少。
在中原那邊，李密和王世充依舊還在洛陽那邊打個熱鬧，但卻始終未能決出一個雌雄，已經讓戰場上出現了僵持狀態，一時難以分出勝負。
在荊州那邊，寇仲擔任巴陵郡太守之後，便在攜手徐子陵之後，不僅手段獨特，智計百出，想出了不少匪夷所思的手段，攪的蕭銑和巴陵幫頭疼不已，而且還僅憑一支草創出來的弱旅，連敗蕭銑的大軍，逼得蕭銑不得不退出的巴陵，率兵一支殘兵敗將去跟九江林士宏合兵一處，再無半點威風。
但是有些讓人哭笑不得的是，在寇仲做下這麼多大事之後，竟然並沒有想方設法地穩固根基，擴張勢力，徹底拿下荊襄的膏腴之地，而是直接扔下了自家的基業，攜手徐子陵一起動身北上，貌似是前往洛陽去了。
寇仲的古怪行為，倒是讓楚天秀沒辦法評價，不過既然在名義上，寇仲乃是楚天秀的手下，那麼他自然可以在巴陵郡群龍無首的情況下，出兵率水軍沿著長江西進，順利的占下巴陵郡，在荊州地區埋下了一個釘子。
在山東戰場那邊，自從楚天秀將李靖派遣到山東，讓他負責主管山東軍務之後，他雖然在明面上沒有跟竇建德進行大型會戰，直接分出一個勝負高低，但大戰沒打，小仗卻是打了無數，不斷地分兵襲擾河北的郡縣之地，從根本上瓦解竇建德的統治，使得他目前已經卓有成效。
若是李靖沒有空口白話的話，那麼多則兩個月，少則半個月，他便能拿下河北，生擒竇建德。
如果說在政治頭腦上面，楚天秀對於李靖的本事，還有些疑慮的話，那麼他對於李靖的軍事上的能力，卻是持有百分百的信任。既然李靖聲稱自己能夠平定河北，拿下竇建德，那麼他就一定能做到這件事。
不得不說，楚天秀了解這件事情之後，卻也有些悵然的感覺。因為他清楚，莫看現在全國各地還打的熱鬧，但若是楚天秀接下來能夠安安穩穩地將巴蜀，荊州，河北三地拿下來，那麼這天下的局勢，便算徹底定下來了。
若是在這種大順風的局勢之下，楚天秀還能被人翻盤，那他怕是都要比「此間樂，不思蜀」的劉禪，「何不食肉糜」的司馬衷還要無能了。
不過楚天秀心裡也清楚，自己走到這一步之後，他在明面上的敵人，的確會越來越少，但在暗地裡的敵人怕是會越來越多，尤其是他現在尚無子嗣，而且並無宗族傍身，使得他麾下的勢力必然會因他一人的存亡而改變，自然會讓那些暗地裡的那些魑魅魍魎，生出不軌之心，弄些魑魅手段。
別的不說，至少江都城皇宮內的那個小皇帝，便不會太過安分。哪怕現在的他其實並不懂事，但總有一些懂事的鬼蜮之輩，在暗地搞點上不得台面的陰謀詭計。
在這件事上，楚天秀的確看得很淡，畢竟他本身就不是什麼忠誠良將，國家柱石，若是皇宮大內的那個小崽願意安分守己，楚天秀礙於那一點情面，的確並不好下手，但若是那個小皇帝不老實，那他也就沒什麼可留情的了。哪怕再不知好歹的人也應當明白，他對大隋皇室，已經仁至義盡了。
其是楚天秀也知道，權勢到了自己這個地步，那麼現在的他就只能往上走，不能往下走了，除非楚天秀會像寇仲一樣的傻瓜，在明明自己已經能手握天下權柄的時候，依舊能將其棄之如履，否則縱然他還想再拖拖，再看看，他的那些等不及的手下，也會自動的給楚天秀來個黃袍加身，形成一個既定的事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