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凌晨。
寅初(半夜三點)。
李承乾美夢中被小青喚醒,若不是她技巧得當,只怕要遭遇無妄之災。
花費了半個時辰洗漱穿衣,又磨磨蹭蹭的吃完早飯,李承乾才坐上馬車前往皇宮。
半夜三點起床,講道理上次發生這種事還是結婚。
坐在馬車裡,李承乾想小眯一會兒,但劇烈的上下顛簸讓他屁股生疼。
「二牛,慢一點。」馬車內部傳出李承乾虛弱的聲音。
「殿下,再慢咱就來不及了。」二牛一鞭子抽在馬屁股上,大聲嚷道。
「這沒事,你慢點就行。」李承乾無所謂的回應,遲到什麼的可太正常了。
揚鞭的二牛頓了一秒,眼神變得堅定:「不行,我一定要在卯初前把殿下送到,不能掉鏈子。」
就如此...
在距離卯初(5點)還有一柱香的時間,李承乾抵達承天門外。
下馬車是二牛攙扶的,走路也如少女一夜成人那般,那是相當難受。
這個時候,他心裡湧起一陣名為退堂鼓的BGM。
「殿下,您沒事吧。」二牛盯著李承乾胯部,眼神莫名擔憂。
「我能有什麼事。」李承乾站在原地直起身子,不滿道:「去把馬車停好,然後找個空地自己練習體能。」
說完,李承乾背著手朝皇宮內部走去。
起居郎的工作是記載皇帝日常生活與國家大事,這裡是日常生活包括了皇帝的一言一行,當然也包括了皇帝每晚寵幸的是哪個妃子。
史書上就記載過曾有位皇帝繁衍欲望不強,大臣們看過起居注後,急頭白臉的把他送進妃子寢宮。
是以,擔任這個職位的官員大多住在皇城內。
不過李承乾畢竟是走後門進去的,他這個起居郎的身份,說白了也就是李世民的權宜之計,既不可能真的讓他住在皇宮裡,也不可能宣之於眾。
道理很簡單,起居郎位輕職重,非皇帝一言而決。
後世許多人認為李世民修改的也正是起居注一事,在史書上也有明確的記載。
李世民確實看過《實錄》,在看見玄武門之變的時候,道了一句『削去浮詞,直書其事』。
意思很簡單,就是別搞那些虛頭巴腦的,直說就行。
當然也有人說李世民是先給玄武門之變定了性,他說過『昔周公誅管、蔡以安周,季友鴆叔牙以存魯。朕之所以,亦類是耳,史官何諱焉!』
記載出自《資治通鑑》,真實性應當問題不大。
但要搞清楚的是,這句話是對誰說的。
房玄齡!
不僅這句話是對房玄齡說的,更關鍵的是房玄齡還是這句話的原創作者,早在武德年間就在與長孫無忌的談話中說過。
那這用得著李世民在貞觀十七年的時候,去告訴房玄齡玄武門之變的基調?
更何況自貞觀十年開始,擔任起居郎一職的是褚遂良。
名門之後,宰相之身,託孤重臣。
若他真為李世民修改了起居注,早就自絕士林,被天下人唾棄了。
相似的例子很多,在新唐書舊唐書與資治通鑑,包括個人傳記中都可相互印證。
說白了,自古成王敗寇,在李世民的眼中,玄武門之變做錯了嗎?
打開百科,看看司馬光、蘇軾、成吉思汗、朱元璋等等無數名人對他的評價,就知道現在那些找存在感的專家有多可笑。
一刻鐘後。
李承乾趕到甘露殿外,與目前當值的劉姓起居郎待在一起。
等待皇帝的過程中,雙方進行了親切友好的交談。
「劉起居,孤堂堂太子,犯得著親自看你寫的破書?」李承乾齜牙道。
劉姓起居郎眉頭一挑,傲然道:「陛下都想看。」
「陛下想看是因為記載的是他,關我李承乾什麼事?」
「那就不好說了,總之下官勸殿下還是死了這條心吧。」
「劉起居,你這受迫害妄想症也太嚴重了吧。」
「殿下,您這是承認想迫害下官了嗎?」
李承乾頭頂問號,半晌後臉上突然堆起真摯笑容:「劉起居。」
劉姓起居郎:「啊?」
李承乾拱手:「優,謝特。」
劉姓起居郎為楞片刻,同樣拱手:「客氣!」
這一刻,雙方達成共識!
等待的時間較為漫長,差不多小半個時辰後,也就是卯時整(6點)左右。
李世民頭戴冀善冠,身穿束腰背心與袴褶朝著甘露殿走去。
冀善冠是一個不大的硬質帽子,固定在頭上就行,袴褶是南北朝流行起來的一種武官服裝,穿起來異常簡潔。
總得來說,這幅打扮不像要上朝,更像要上馬。
而就是從現在開始,起居郎便應該記載皇帝的言行,開啟一天的工作。
李承乾跟在李世民身後,忍不住悄聲問道:「劉起居,這不記上一筆?」
「有何可記?」劉姓起居郎不解道。
李承乾想到後世的電視劇,好奇道:「上朝穿成這樣,不大妥當吧?」
劉姓起居郎瞄了眼李世民衣著,悄聲回到:「妥當,陛下把袴褶定為禮服了。」
好傢夥,李承乾直呼好傢夥。
論玩還是唐朝人會玩。
他突然想起了一個事兒,夜宵也是自唐朝興起,而唐朝又是以胖為美的時代。
這不就是控制不了欲望,直接改了審美嗎?
當針不戳。
而後,復行數百步,幾人到達甘露殿。
待李世民落座後,來福朝著殿外大喊上朝。
今日不是初一十五,也非冬至元旦等節日,屬於日常朝會。
來的官員不多,但幾乎都是三品以上的官員,與部分五品以上職位關鍵的官員。
李承乾一眼便看見了大婚之日見過的重臣們,今日都身著朝服,手持笏板,在來福的指揮下躬身行禮。
隨著李世民一句愛卿平身後,場中突然冒出許多小太監,挨個給大臣們送上矮凳。
「劉起居,咋沒人給咱們送凳子?」李承乾偏頭問道。
劉姓起居郎砸了砸嘴,羨慕道:「五品以上的官員才可坐。」
「你不嫉妒?」李承乾眼中閃爍著邪惡的光芒。
劉姓起居郎皺起眉頭,正色道:「殿下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李承乾???
好傢夥,拐著彎罵人啊。
拱手微笑一氣呵成,李承乾悄聲道:「優,謝特。」
劉姓起居郎撫須笑道:「殿下客氣。」
在倆人竊竊私語之時,朝會正式開始。
劉起居眨眼間進入工作狀態,一手壓紙一手持筆,隨時準備記錄。
李承乾抖了抖微微泛麻的雙腿,也是饒有興趣了看了過去。
這是他穿越而來第一次上朝,說實話還挺好奇的。
但一個時辰後,他服了。
常朝聊的幾乎都是小事,比如哪裡又有水患了,哪裡又發生了矛盾,哪裡又有什麼問題。
就一個水患,今天上報了七處,處處問題不一樣,聽起來簡直令人絕望。
劉姓起居郎倒是滿臉認真,但李承乾掃了眼面前宣紙,空白一片。
巳時初(9點),早朝終於告一段落。
大臣們排隊走到殿外長廊,那有太監在分發早膳,也是著名的廊下食。
此時,李承乾又有些不樂意了。
不讓坐就算了,吃的也不給?
一旁劉姓起居郎見狀輕笑道:「殿下莫急,待大臣們吃完了就該咱了。」
呵,
我李承乾是等別人吃完了揀剩飯的人?
一柱香後......
「香吧,殿下。」
「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