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想少了

  武場上。

  李承乾表情僵硬,劉仁軌心中暗爽不已。

  但劉仁軌也不敢明目張胆的嘲笑李承乾,只是喋喋不休地在給他講著這弓箭之道的博大精深,常人沒有數年功夫,根本別想學成。

  言裡言外,也還是那麼個意思。

  太子殿下,您想多了。

  我真的想多了嗎?

  李承乾亦是皺著眉頭,心中思量不斷。

  不,不對。

  就算修習弓箭沒有速成之法,但全靠眼力手感也絕對過於粗糙。

  反而有些輔助方法,一定可以加快速度。

  想到這,李承乾沉聲道:「如果給弓加上刻度和絲帶呢?」

  刻度?絲帶?

  殿下是怎麼把這兩個詞聯繫到一起的?

  劉仁軌內心正爽,沒有多加思考,直接問道:「還請殿下明示。」

  李承乾從木架上拿起一張弓,做出射擊的姿勢,道:

  「若是五十步的距離,那平射便可;若是一百步的距離,射箭時自然需要一定程度向上傾斜,如果讓士兵們根據自己的臂力,在多次命中百步外箭靶的角度刻上劃痕,是否可以讓他們更直觀的體會到差別,也能更快的找到手感?」

  劉仁軌方方的腦袋上,浮現出圓圓的問號。

  這是什麼操作?

  但細細一想,卻又覺得此事大有可為。

  若真對習射手感有幫助,那簡直是造福大唐千萬將士啊。

  咽了咽唾沫,劉仁軌心中頓感不妙,乾澀道:「殿下,那絲帶又有何用?」

  「絲帶就更簡單了。」

  李承乾舉起弓箭,道:「如果說刻度是上下擺動,那麼絲帶的作用就是左右擺動。咱們把一根細長的絲帶掛在弓的下方,若有風來,絲帶則會順風揚起,而將士們可以根據絲帶的揚起高度,來確認風的大小,從而快速練習出射擊手感。」

  這個作用?

  聽著李承乾的描述,劉仁軌腦中忍不住浮現出這樣的場面。

  絲帶揚起一點,那射擊放向可以不用改變。

  若絲帶揚起許多,則可以根據多次訓練時的情況,來選擇使用多大的力度,選擇偏離多少方向。

  這樣做有用嗎?

  有用。

  幾乎在一瞬間,劉仁軌就發現此計的精妙絕倫之處。

  他可是武將世家出身,從小就修習弓馬之道,對弓箭可謂非常了解。

  射箭最為困難的點,其實就在於手感之上,畢竟眼力這一塊多少看天賦,但手感不一樣了。

  唯有千萬次不停的射擊,才能找到其中那一絲感覺。

  而殿下的辦法,對手感的養成,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殿下。」

  劉仁軌一臉激動,聲音顫抖道:「殿下真乃天才也。」

  這就天才了?

  李承乾齜了齜牙,突然感覺有些心累。

  得虧自己對弓箭不甚了解,若是自己後世學習過這方面知識,再講講空氣濕度、密度什麼的,一準被當成瘋子。

  「那依劉教頭所見,孤可想多了?」說話間,李承乾背過身去負手而立,語氣唏噓。

  「這......」劉仁軌雙手摩擦半晌,眼睛一閉道:「殿下天縱奇才,是某想少了。」

  哼。

  天不生我李承乾,箭道萬古如長夜。

  推著歷史的車輪向前一小步,李承乾心中微微有些得意。

  而之後的事情就簡單多了。

  預備營接到緊急任務,前往西市採買絲帶等物品。

  正式營今日射擊訓練則暫時停止,下午依然訓練體能。

  不過這一次,可沒人覺得枯燥無味了。

  他們私下中都在傳著殿下改良了習射方式,連劉教頭都自愧不如,以後咱各個都是神射手。

  傍晚時分。

  李承乾接到小安子稟報,長孫無忌到訪。

  「你先安排長孫舅舅到書房歇息,我換身衣服馬上過來。」李承乾有些疑惑,隨口吩咐道。

  長孫無忌,凌煙閣第一人。

  同時,也是關隴集團的代言人。

  李承乾有些好奇他來的目的,不過既然來都來了,那就是客,肯定要好好招待。

  而且,他可沒有忘記當初在浴桶許下的誓言。

  經營自身勢力!

  換上一身乾淨的常服,又讓小安子去搬了兩壇『內部特供』,李承乾走進了書房,便看見一名中年男子手捧書籍端坐蒲團,眼神明亮有力,嘴角噙著的淡淡笑意給人一種如沐春風之感。

  威嚴又祥和。

  「長孫舅舅。」李承乾拱手行禮。

  「嗯,承乾來了。」長孫無忌放下書籍,溫和道。

  「嘿嘿。」李承乾摸著鼻頭,輕笑道:「沒想到舅舅今日會到我這宮莊來,倒是外甥怠慢了。」

  記憶中,長孫無忌對原主一向是極好的。

  宮裡宮外都有不少幫助,原主平日裡也很依賴這個舅舅。

  是以,李承乾也沒有用過於生疏的方式來對待長孫無忌,禮節性客氣過後,便尋了個蒲團與之對坐。

  瞧李承乾坐下後,長孫無忌失笑道:「承乾這是怪舅舅近日不曾關心外甥嗎?」

  「舅舅這是哪裡話。」李承乾聽見打趣靦腆一笑,輕挑眉頭道:「不過舅舅今日可是有口福了。」

  長孫無忌疑惑道:「可是那個什麼...蛋糕?」

  自從大明宮的宮女被李世民扣下後,就得知了她們會做蛋糕的事情。

  於是每當這些王公大臣們家中有人誕辰時,便賞賜一塊巨大的蛋糕。

  像長孫家這種位高權重又子女眾多的,幾乎月月都能吃上。

  老實說,聽見口福兩個字,長孫無忌有種拔腿就跑的衝動。

  「當然不是。」李承乾笑著擺手。

  這時,

  小安子也端著酒壺與一些醃製的雞肉進來,麻利的擺放整齊。

  沒等小安子將酒倒上,屋裡已經瀰漫著一陣陣酒香。

  馥郁芬芳,綿延悠長。

  「這是何酒?」

  長孫無忌目露驚喜,搶在小安子前端起酒壺。

  在鼻邊深深地大吸一口酒氣,隨即朗聲道:「好酒!」

  「哈哈,此酒名為『斗酒』。」李承乾笑了笑,接著道:「因酒烈而得名,飲此酒會讓人有種與酒相鬥的感覺。」

  與酒相鬥,斗酒。

  「好名字。」

  長孫無忌讚嘆了句,隨後眉頭突然一皺,出聲問道:「承乾你可是將此酒賣與他人?」

  「舅舅怎會知曉?」李承乾微微一愣,心想『斗酒』已經出名到這種程度了?

  「哼。」

  長孫無忌隱有怒容,肅然道:「以後不許再賣了。」

  李承乾......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