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武場在哪?

  正廳。

  站在李承乾面前的,是一位看起來像是四十多歲的老農。

  上身著灰色麻布上衣,下身穿著褐色袴褲,褲腿已經挽到了大腿根,腳上則是十分破舊的草鞋,粗糙的大腳丫子滿滿都是泥土。

  這副模樣,出門左拐二十米,可以完美融入田地里。

  「見過太子殿下。」劉仁軌拱手行禮。

  「劉縣丞不用多禮,快快請起。」李承乾擺上燦爛笑容。

  「謝殿下。」劉仁軌收手,又正色道:「某已不是咸陽縣丞。」

  原來如此,李承乾挑了挑眉,當即表態歡迎劉仁軌加入正式營。

  接著,倆人天南地北的聊了起來。

  聊到後面,倒是令李承乾有不小的疑惑,感覺對話也沒什麼問題啊,完全不值得自己做了那麼久的心理建設。

  至此,李承乾步入正題,笑著開口道:「正式營的情況劉教頭也已知曉,現在可有何想法?」

  「臣沒有想法,殿下這聲教頭臣也擔待不起。」劉仁軌冷淡道。

  嗯?

  開始了?

  剛才不是聊得好好的,現在是咋滴了?

  李承乾眉目微動,出聲問道:「劉教頭何出此言?」

  劉仁軌冷哼一聲,面帶怒容道:「這些兵可都是些好苗子,就是殿下這練兵方法完全是在胡鬧。」

  「但說體能訓練,跑步與拉弓足以,但殿下偏偏還讓他們做什麼引體向上,做什麼伏地挺身,這不是變著法子折騰人是什麼?」

  「其次什麼反應訓練更是多餘,戰場上萬箭齊發,局勢瞬息萬變,誰能保證能躲過那些箭矢,這般訓練除了磨損軍備,全然無用。」

  「再說合作訓練,臣也未曾看出有何作用,難道整整齊齊走路就叫合作嗎?戰場上誰會給敵人整齊邁步的機會?」

  「至於最後的拓展訓練,臣看來更是無稽之談,北方士兵擅陸戰,南方士兵擅長水戰,本就各有優劣,何須多此一舉讓北方士兵學習水戰?」

  「包括殿下還說了什麼戰略指導,就這群大頭兵,連字都不認識,談什麼戰略,這是將軍的事情,殿下簡直捨本逐末。」

  ...

  一番話,劉仁軌如同機關槍般說完。

  把李承乾的練兵之法噴了個狗血淋頭,哪哪都是問題。

  總結下來就是一句話,

  殿下想玩臣管不住,但臣也不奉陪。

  「拿依你所看,又該如何練兵?」李承乾雙眼微眯,出聲問道。

  劉仁軌這樣噼里啪啦一陣怒噴,李承乾說不生氣是假的。

  但沒辦法的是,這人至少在武藝這一塊上十分紮實,弓馬之道極為嫻熟。

  通俗點來說,就是有用。

  所以,李承乾也不想就此錯過,並且還是在這麼關鍵的時刻。

  「依臣所看,練兵就該將軍與士兵同吃同住。」

  劉仁軌瞪著眼睛,接著道:「武藝所學不過兩種,弓馬與方陣,其次則是修行金剛經足以。只要不剋扣軍餉,把士兵當人看,他們就會為朝廷賣命。」

  果然,向前一步是天才,多走半步都是瘋子。

  李承乾此刻深切體會到了這句話。

  唐朝的練兵之術其實已經領先於全世界了,甚至已經在用金剛經這種佛經,來引導普通士兵的信仰問題,為他們塑造一個精神偶像出來。

  同時戰鬥方式也較為簡單,無非就是遠距離射箭,接近後槍刺刀砍,所以在他們看來也只用訓練弓馬之道便已足夠。

  但真有這麼簡單嗎?

  李承乾聽完劉仁軌的觀點,內心只有一句話。

  唐軍的強大,全靠同行襯托。

  但想解釋,似乎也極為困難。

  給劉仁軌講人體其實有639塊肌肉,由60多億條肌纖維組成,體能訓練練得就是這60億條肌纖維?

  還是說給劉仁軌講走正步,不僅僅是為了鍛鍊士兵的合作能力,更是鍛鍊他們的基礎素養,培養出高效的紀律性,從而達到戰爭之事減少傷亡的目的?

  他聽得懂個鬼啊!

  土鱉。

  李承乾在心中狠狠的嘲諷了一番劉仁軌,然後重新抬起頭時,面帶笑容道:「練兵之法確實無法更改,劉教頭可否......」

  「殿下。」

  劉仁軌眉頭皺成川字,義憤填膺打斷道:「若殿下執意妄為,一定要折騰士兵,那這教頭臣不做也罷,告辭!」

  「等等...」眼見劉仁軌已邁步而出,李承乾連忙喊道。

  「怎麼,殿下莫非還要強留臣教導不成?」劉仁軌心中厭惡更甚,語氣愈發不滿道:「那臣就要勸告殿下莫做這些無用功了,無論如何,臣也不會擔任這教頭一職。」

  李承乾急聲道:「但你已辭去咸陽縣丞一職,若不擔任正式營教頭,又去何處?」

  劉仁軌神情不屑道:「某是辭了縣丞,但天下之大某何處去不得,唯獨殿下這裡,某就算是餓死,就算出門被泥淹死,也必不會留。」

  「一百貫。」李承乾深深地吸了口氣,道:「一百貫一月。」

  一百貫?

  這是多少錢?

  劉仁軌一時恍惚,而後更加惱怒:「臣不是這樣的人,殿下為何滿口銅臭?」

  「三百貫,一個月三百貫!」李承乾伸出三根手指,語氣兇狠。

  三百貫......

  劉仁軌止不住的咽著唾沫。

  要知道他升官做咸陽縣丞之後,一年收入也不過三五十貫銅錢。

  在這當教頭,一個月能賺七八年的錢?

  「殿下。」

  劉仁軌聲音乾澀,剛剛開口又被李承乾打斷道:「五百貫!」

  五根明晃晃的手指就差按在劉仁軌臉上。

  劉仁軌伸手鬆了松衣領,喘著粗氣道:「臣......就是問問武場在哪?」

  呼...

  另一邊,李承乾心底也是鬆了口氣。

  早說這麼簡單,他何必廢那麼多事?

  劉仁軌對兵法的頑固,是他沒有想到的。

  但沒辦法,日子一天一天的在流淌,絲毫不帶停。

  而弓馬之道,卻沒有一項是可以速成的。

  如此緊迫的時間,著實沒有機會讓他可以在多等等其他人的前來。

  要知道劉仁軌可是在咸陽,而他在長安,這麼近的距離都耽擱了一個月才來,那更遠的怎麼辦?

  等他們到,軍隊都原地解散了。

  至於現在這個結果,無非也就是花點錢而已。

  數百貫聽著挺多,但賣點酒就回來了。

  這一批可是釀造了五萬石糧食,那就是十萬斗『斗酒』,三十萬貫銅錢。

  不過當然了,這三貫一斗的酒也算是高端酒,買得起的大戶不多,想賣光也需要不少時間。

  可無論怎麼講,有了上一次賣酒的本金。

  錢對於李承乾來說,再不是難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