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消息泄露

  越王府。

  越王,李世民第四子,李泰。

  李泰比李承乾要小一歲,今年剛好十五,但自幼聰慧的他已經有了不小的名氣,在士林中享有很高的聲望。

  不到一米七的個子卻有一百三四十斤的體重,活脫脫是個小白胖子。

  今日,他在王府設宴,赴宴的則是李義府。

  李義府貞觀年間便入朝為官,因文章寫的好被舉薦為門下省典儀,但因人品原因一直沒有受到重用,後來是在唐高宗李治還是晉王的時候就開始鑽營,活生生熬到了高宗時期,才開始慢慢發跡。

  可見,貞觀時期還是有底線的。

  武將們就不說了,都是有勇無謀的匹夫。

  單看文臣,房謀杜斷,魏徵馬周,都是一心為國為民的好官,所做的功績足以匹配他們青史留名。

  就連長孫無忌這個公認的lyb,其實也並沒有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無非就是家大業大,遇事謀劃的更多一些。

  但要知道,流水的王朝,鐵打的世家。

  在這個時代,家在天下前。

  像李義府這種不惜一切手段曲意逢迎,轉過頭在貶殺忠臣、強奪人妻的官員不僅少,還活的累。

  為什麼?沒朋友啊。

  都說出門在外,多個朋友多條路,這年頭扶你一把的是朋友,能扶你幾把的是女朋友,可見朋友的重要性。

  就像今日。

  越王李泰設宴,原本邀請了三四人,結果其餘人打聽到有李義府在,紛紛找理由拒絕,也就李泰一心撲在聖賢書上,沒有看出李義府乃是蠅營狗苟之人。

  他只是......把宴席改成了四菜一湯。

  是的,李泰就是這麼一個耿直BOY。

  想表現就表現,什麼木秀於林?不存在的。

  想奪嫡就奪嫡,絲毫不會隱藏自己的想法。

  在他看來,今日設宴本就是邀請諸多翰林學士探討經學,學習是主要的。

  而吃飯是次要的,人多就多弄點,人少就少弄點。

  至於人情世故?

  那對不起,你們不配。

  世間有越王,爾等皆凡人。

  .

  隨意的用過午膳,倆人直奔書房。

  李泰站在書桌前,臨摹掛在牆上的一幅字。

  這是他從李世民那要來的字帖,日日臨摹已成習慣。

  半晌後,

  李義府見李泰放下了筆,連忙小步靠近,躬身探頭一氣呵成。

  「殿下,您這飛白體當真是越來越純熟,下官險些以為這是陛下真跡呢。」

  同時,李義府抬手虛指宣紙,表情認真道:

  「且看這『竹』字,橫豎筆直,讓下官仿佛在初春看見了夏竹一般。」

  「再看這『風』字,最後這畫宛如神來之筆,又讓下官仿佛看見了女子隨風飛舞的秀髮,無聲的風意鋪面而來。」

  「而最讓下官感到震撼的,則是『清流激湍』這四字,同樣的三點水,四種不同的寫法,當真是把河流的輕重緩急蘊藏的淋漓盡致。」

  「下官.....拜服!」

  李泰矜持的笑了笑,眼神示意他繼續。

  這也是流程了,光是讚揚的話任何人都能說,身為皇子也不缺李義府這一人。

  李泰要的,是能找出問題,讓他進步的人。

  若是有一天找不出問題,那就是時候分手了。

  這點,李義府也明白。

  深吸一口氣,李義府拿出了十二成的功力,逐字辨別。

  天知道他為了跟上李泰的節奏付出了多少,明明都已經入仕了結果比當初學習還刻苦。

  良久後,

  李義府帶著三分不解道:「殿下,為何這『盡』字,陛下的那幅相比,主筆次筆選擇有所不同,但竟然都極具美感,難分上下。」

  來了。

  李泰眼睛一亮,心中對李義府甚是滿意,嘴裡則隨意的道:「哦,這個『盡』字的寫法是本王自己琢磨的,阿耶極情於字,而本王則是根據上下文進行了調整,算是一點點心得。」

  『啪。』

  李義府一拍腦門,流露出懊惱至極的神色。

  「天才,殿下真乃天才也。若非殿下親自道明原委,下官可真看不明白。」

  「知其好,不知其所以好,何其痛哉!」

  「古有一葉障目,沒曾想今日我李義府竟被殿下一字障目。」

  說到此,李義府眼神充滿瘋狂,「當今陛下子嗣中,殿下當為第一也。」

  說完後,李義府又渾身一抖,似魂兮歸來,連忙跪在地上,道:「下官失言,是下官一時情急失言,望殿下饒恕則個。」

  李泰淡淡的瞄了眼跪在地上的李義府,表情略帶嘲諷。

  「本王本就是最強的,不過,這也輪不到你來說,下去後自領十鞭。」

  「是是是,下官多謝殿下。」李義府連連道。

  「嗯,退下吧。」李泰揮手道:「本王今夜還得隨阿耶赴宴。」

  「臣恭祝殿下。」

  說罷,李義府緩緩退下,滿懷豪情壯志。

  在外面被小皮鞭鞭笞的時候,也一丁點兒不覺得疼,反而覺得刺激。

  頭裡充滿了血。

  因為,他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

  以往他與李泰接觸,更多是淺嘗輒止,只知越王殿下胸有大志,為人高傲無比。

  但這種高傲是只針對於自己等人,還是完全是目空一切,他並不清楚。

  今天他那句殿下當為第一就是極大的冒險,想要試探的,就是越王殿下對太子的態度。

  是的,只是試探態度而已。

  至於什麼看法想法,胸里的志到底有多大,這些來日方長。

  這也是李義府觀察了許久才敢拼這一次,但凡李泰平日裡做事不那麼莽,他是打死也不敢多說一句。

  要是被李世民知道了,流放打底,大概率直接送一刀。

  「不過一切都是值得的。」

  「越王殿下既有此等心氣,又不服太子殿下,那就由某親自推上一把,也是某對殿下的投名狀。」

  「所有人都對此事避如蛇蠍,可有誰知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若是事成,未來某就是從龍之臣。」

  「哼,袞袞諸公,不過爾爾。」

  李義府站在越王府門外,右手摩挲著腰間的青色玉餅,眼底帶著一些瘋狂。

  隨後,

  他從坊間小巷召來一名流浪漢,將緊緊捏在手裡的紙條交給了他,吩咐了一句後轉身就走。

  流浪漢則是拿著剛到手的十文錢,同時來到了蘇府外牆,將紙條直接扔了進去。

  蘇府,家主蘇亶,獨女蘇氏,太子妃。

  紙條上只有一行字.....

  ——太子參與侯君集造反一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