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昏沉沉,腦袋像是被人錘過一般又痛又麻,還沒來得及睜開眼睛,李善就知道,自己喝醉了。Google搜索
上一次喝成這樣是什麼時候?
好像是去醫院實習時候,碰到個嬌俏可愛的小護士……還沒來得及怎麼著呢,人家就被同期實習的一個王八蛋勾搭上了, 然後那晚買了兩瓶牛欄山……
算了,就前世那長相……李善情不自禁的摸了摸臉頰。
躺在床上好一會兒後,李善才漸漸回憶起來,今日去李宅拜謝李客師夫婦,之後一群王八蛋簇擁著自己去了東山酒樓,然後就是一通猛灌!
如果是三勒漿也就罷了,那幫傢伙居然灌的是玉壺春……李善當時就在想, 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啊!
喝得醉醺醺的,一群人又簇擁著自己來了平康坊……這次李善學乖了,沒多久就人事不省,一直睡到現在。
「李郎君醒了。」守在床邊的侍女上來服侍,恭敬而親熱。
「其他人呢?」李善打了個哈欠,「什麼時辰了?」
「幾位郎君在小院賞舞,已過戌時了。」
「都宵禁了。」李善慢吞吞的起身,罵道:「醉臥花叢,居然都不回家!」
侍女嬌笑道:「如今平康坊遍地為花,確為花叢。」
李善嘆了口氣,自從去年自己說出那句「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然後在平康坊甩出好幾首傳諸後世的名詩之後,所謂的平康坊……多了無數以花為名的名妓。
就連來平康坊……都被戲稱為喝花酒,李善實在哭笑不得, 難道所謂的花酒是這麼來的?
擦了擦臉,李善無趣的出了門,漫步到小院中, 正看見一個女郎在一株梅花樹下旋舞,衣帶飄曳,舞姿優雅,引得周圍眾人一片叫好聲。
周圍廊上昏暗的燈光,院中皎潔的月光,以及間或飄落的梅花瓣,更襯出旋舞女郎的舞姿,李善定睛看去,像是個胡女,難怪旋舞。
「懷仁醒了。」楊思誼拍了拍身邊的坐榻,「一直睡到此時,可憐獻舞諸女……」
「獻舞?」李善一屁股坐下,環顧四周,除了楊思誼,還有高履行、房遺直、李昭德、張文瓘等人……其他人也就罷了,李昭德這廝膽子倒是大,居然敢夜宿平康坊。
房遺直解釋道:「今日懷仁駕臨平康坊, 全坊名花匯聚一堂以獻舞,期盼懷仁賜詩。」
得, 還是去年自己丟的鍋……去年也是這幫傢伙慫恿的,李善寫下那首「唯有牡丹真國色,花開時節動京城」後,那位取號牡丹的名妓名聲鵲起。
此時樂聲一歇,旋舞的胡女雙手合於小腹,拜倒在地,脖子卻高高揚起,雙目盯著李善。
張文瓘撫掌笑道:「放心吧,懷仁兄推敲一日,必有新作!」
「正要洗耳恭聽。」
李善側頭看見說話的是個陌生的青年,楊思誼介紹道:「此為江國公次子陳玄德,去年末才入京,已是平康坊常客。」
宰輔中,對李善最為友善的就是江國公陳叔達,李善寒暄了幾句,笑道:「江國公文雅清顯,煥成文章……」
「懷仁勿需多言。」陳玄德面顯苦色,「今日全坊獻舞,一時盛事,因此誤了宵禁……明日只怕父親訓責,若得懷仁新作,說不得能逃過此劫。」
長安一百零八坊,入夜宵禁,只有平康坊是不宵禁的。
李善愕然,轉頭看去,房遺直、李昭德、王仁表、楊思誼要麼面帶苦色,要麼連連點頭……只有張文瓘一副無所謂的表情,他父母如今都不在長安,沒人管他。
李昭德眼珠子轉了轉,「今日盛事,吾等期盼懷仁兄新作,以至誤了時辰,想必長者亦能釋懷。」
楊思誼大笑道:「懷仁兄推敲良久,直到入夜,方能成詩……」
娘的這幫貨什麼意思?
我蒙頭睡到月上中天,這個鍋還能砸到我身上?
「懷仁,若無新作……」房遺直握住李善的左手,「只怕離京之日,為兄難赴灞橋相送。」
「……」
楊思誼握住李善的右手,「遺直兄的意思是,必然傷臥榻上,難以起身。」
李善哀嘆一聲,交友不慎啊,轉頭看著依舊拜在面前的胡女,身材碩長,曲線起復,皮膚白皙,似乎都能反襯出月光一般。
古代詠梅的詩詞多了,但李善還是搜腸刮肚的想了好一會兒,才緩緩道:「眾芳搖落獨暄妍,占盡風情向小園。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
安靜了片刻後,陳玄德嘆道:「雖無一梅字,卻寫盡梅景。」
「眾芳搖落獨暄妍……」楊思誼搖頭晃腦道:「正切今日之事。」
王仁表點頭道:「暗香浮動月黃昏……看似不符,實則暗合。」
陳玄德用羨慕嫉妒的眼神盯著李善,「此等詩才,天授之,天授之!」
呃,這種說法最早還是李善的首創,之後流傳開來……真的是天授之啊!
此詩一成,小院內外遍傳,很快就傳遍了整個平康坊,這位胡女也成了今夜最幸運的女郎,明日起平康坊又多了位紅人。
但腦子還有點暈沉沉的李善突然反應過來了,一把揪住張文瓘的衣領,「明日,明日……」
「懷仁兄?」
「明日!」李善低吼道:「明日要拜會崔府!」
張文瓘怔了怔,乾笑幾聲,「風流雅事,姑父必不至於怪責。」
你說的倒是輕巧,未來女婿在定親後第一次登門拜訪,前一天居然去全天下最著名的紅燈區鏖戰通宵,還親手打造出一位紅人……一般的岳父都忍不了!
更何況崔信那個寵女狂魔!
勉強睡了會兒,戰戰兢兢到第二天,李善扯著張文瓘回了日月潭,拎著提前準備好的禮物去了崔府。
剛進門,李善就有把腳移到門檻外的衝動,剛剛放衙的崔信面色陰沉,緩緩道:「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
「一時妙絕,半日之內已遍傳長安。」
李善鄭重其事的行了一禮,正色道:「昨日不慎,午時飲酒,在東山酒樓與友人相聚,被眾友灌醉,昏睡入夜,因宵禁難行,不得已留宿平康坊,期間新作此詩,此外並無他行。」
崔信嗤笑道:「在東山酒樓醉酒,怎的留宿平康坊。」
李善誠懇的說:「醒了之後才知曉,是稚圭將小侄帶去的。」
一旁的張文瓘瞠目結舌,懷仁兄,你真的狗,難怪一早出了平康坊就不放我離開……就是為了此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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