餓了,渴了,渾身無力。
李善並不覺得這是好轉的跡象,但至少有一點,這不是惡化的徵兆……至少證明了我將人從鬼門關拉了回來,而不是在背後推了一把。
先讓侍女服侍平陽公主喝了半碗粥,又餵了半碗鹽水,看著平陽公主再次沉沉睡去,李善才讓柴紹在隔壁搬了張床。
算算得有二十四個小時沒睡了,就算是大援救期間也應該歇歇了……李善躺在床上,一時間卻沒什麼睡意。
這是正常的,李善知道,只要放緩情緒,很快就能入眠。
突然想起了剛才太子妃和兩位王妃,李善回想了下,太子妃雍容端莊,但臉上少有表情,秦王妃親切隨和,還替平陽公主餵鹽水,齊王妃……呃,實話實說,這位最漂亮!
難怪後來李世民要搶了去……太水靈了!
李善越想越遠,弘農楊氏美女真不少,不說齊王妃,還有位都三十多次還能嫁給國公的……還生了個連太子都垂涎的女兒。
李善掐指算了算……也不知道武則天出生了沒有,穿越貞觀年間的主角往往將這位收入房中,而且還都是侍妾。
算了會兒也沒算出來,李善又突然想起剛才,秦王妃使了個眼色,好像有什麼話要說……
算了,想說什麼都沒有意義……自己都已經被誑進這個局裡了,在徹底救回平陽公主之前,真的什麼都沒有意義。
不知不覺中,李善已然入夢。
夢中的李善只覺得光怪陸離,好像在做一台手術,老師正在低頭操作,多熟悉的一幕,自己還是一助,正在拉鉤,旁邊的護士還是那個笑起來像朵花的小姐姐。
感覺有什麼地方不太對,對面的老師突然抬頭狠狠瞪來,手中的刀一揚。
李善定睛看去,這不是自己的那把匕首嗎?
轉瞬間自己出現在急診科,碰見一個面色慘白的女郎。
「打針抗生素……便宜的……青黴素好了。」
開了單子,讓患者去交錢,沒一會兒,突然一個護士扯著嗓子在那嚎……好像是過敏……李善大怒,現在的護士,連皮試都不做嗎?
大步跑過去,出現在李善面前的護士有一張熟悉的面容,這不是周氏嗎?
身後似乎有人在用力推自己,李善猛地起身,喘著粗氣,睜開眼睛,是一張粗豪的男人的臉龐……鬍子拉碴。
馬三寶被嚇了一跳,往後退了退才說:「李郎君……」
「過敏了嗎?」李善脫口而出,頓了頓翻身下床,「還發熱嗎?」
「不,不,公主又醒了兩次,喝了一碗粥。」馬三寶恭敬的說:「今日還要用藥嗎?」
有效果了!
李善三兩下穿了衣衫,鞋子都沒穿好,匆匆忙忙的往外跑,路上還不禁在心裡嘀咕,體質這麼強嗎?
原本李善還琢磨,至少得用五六次青黴素,畢竟沒有提純過,量不多,而量多了……過敏可能性就大,這是個悖論。
如果用一次就有這樣的效果,那接下來成功的機率就大多了。
聽見急促的腳步聲,柴紹轉頭笑道:「他便是李懷仁。」
躺在床上的平陽公主側頭看去,一位少年郎疾步而來,衣著不整,腳上的鞋子都掉了只,看起來頗為激動,但偏偏臉上一片淡漠,有著極強的反差。
「讓開。」
柴紹趕緊往後挪了挪讓出位置,李善打量了會兒,伸手試了試額頭的溫度,「依舊頭暈目眩?」
平陽公主微微點頭。
「舌頭伸出來。」
李善歪著頭,換著角度看了幾眼,想了會兒,又問:「冷嗎?」
平陽公主腦袋艱難的左右搖擺。
身後的柴紹問;「懷仁,如何?」
安靜了會兒後,李善斟酌著話,開口道:「最險的一關已經過了,但不可大意,若有反覆……」
頓了頓,李善輕聲道:「兩子年幼,驟然失母,柴公身為十二衛大將軍,公務繁忙,只怕無人教誨。」
平陽公主努力露出個笑容,下巴點了點。
李善招手叫來周氏,「喝了幾次鹽水?」
「五次。」周氏昨晚前半夜睡過,精神還算不錯,仔細說:「三次小半碗,兩次半碗。」
李善點點頭,「上次用粥什麼時辰?」
「兩刻鐘前。」
李善琢磨了會兒,「你替公主擦身……酒送來了嗎?」
「五壇都送來了。」
「擦身吧,之後再用藥。」
周氏和幾個侍女開始忙碌,柴紹和李善退出門外。
「公主何時能痊癒?」
「如今還不好說。」李善隨口道:「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
嗯,即使青黴素真的有效果,自己也需要控制一下……既然很可能成功,那總要吧功勞多摟一點。
這個念頭在腦海中一閃而過,李善突然有點慚愧……自己也不是什麼好鳥啊。
承乾殿。
今日李世民去了天策府……沒辦法,如今房玄齡是不能入皇城的,想議事只能自己出去。
回到承乾殿,換了衣衫,李世民揮手讓宮人退下,先問道:「三姐如何?」
「適才報信,今日已經醒了三次,用了粥水,雖渾身乏力,頭暈目眩,但據懷仁說,最險處已過。」秦王妃拿起一件袍子替丈夫披上,「夫君留心,不要著涼。」
李世民喜笑顏開,連連點頭,「大業未成,自當留心……不意懷仁有如此手段。」
「懷仁守了整整一夜,妾身探望,三姐醒轉,懷仁安排妥當才去歇息。」秦王妃小聲說:「未有時機。」
「不礙事,日後再說就是。」李世民籠了籠衣衫,嗤笑道:「大哥自然是以為舉薦有功……但李善其人,看似在山東行險事,奇招迭出,實則最是謹慎,行事往往先有伏筆,後有安置。」
「或有人慾以此幸進,但李善卻不肯行此險招。」
秦王妃點頭道:「其實東宮如何……無甚關係,只需要李善知曉,此事有長安縣尉參與即可。」
「哈哈哈……」李世民大笑道:「當日李善來信,願以科舉入仕,孤雖許可,但實有不滿。」
「不料李善先以詩才揚名朝野,此次又妙手回春……必得父親看重!」
簡單來說,李善這顆棋子的分量一日重過一日,李世民對其的看重也一日多過一日。
而因為李善的身世,李世民對其非常放心……他絕不會投入東宮。
捧著一碗熱茶,李世民在心裡想,自己如何用好這枚分量不輕的棋子……或許,自己應該想的更長遠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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