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過分解讀

  崇禎喊出那番話後,城牆上眾人皆傻眼,孫承宗更是瞪大雙眼,難以置信地望向袁崇煥。

  城牆下的遼東鐵騎亦驚愕不已,尤其是袁崇煥,心中滿是疑惑:皇帝這是何意?竟懷疑到自己頭上?不該如此啊。自己不過放了點水,並未有太大動作,怎就被懷疑了呢?

  崇禎此刻也懵了,不知自己為何會脫口說出那句話。他只是突然憶起前世的一句話,便不假思索地說了出來。

  等說完以後,才發覺自己說錯話了,現在絕非說這話的時候,還得指望袁崇煥擊退女真呢。如此言語,怕是會在袁崇煥心中留下陰影。萬一引發兵變,自己那一萬錦衣衛恐不是這遼東鐵騎的對手。

  「咳咳,袁督師莫要放在心上,朕方才只胡言亂語罷了。」

  崇禎一時也不知該如何圓自己剛剛的話,只能暫且這般應付。

  神經大條的袁崇煥尷尬片刻,便將此事拋諸腦後,畢竟崇禎已經和他解釋了嘛,總不能和皇帝較真。

  「陛下,臣來救駕了,快快打開城門,讓臣的遼東鐵騎進城吧。」

  這話說完,都沒等崇禎發話,旁邊的孫承宗急眼了,趕忙呵斥:

  「你腦子被驢踢了麼?你要率領邊防軍進京城?何時變得如此無腦?真的是!讓你的軍隊就在城下駐紮,有火炮掩護,女真也不敢衝過來。」

  孫承宗一臉憤怒,還連著拍了幾下自己的大腿,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袁崇煥聽到孫承宗的第二句話,已然意識到自己的做法乃自尋死路,趕緊改口。

  「陛下,陛下,方才臣說錯話了,臣的意思是打開城門,讓臣自己進城向陛下匯報情況。」

  聽到這裡孫承宗臉色才緩和了一些,但語氣里依舊是斥責。

  「你先讓軍隊駐紮吧,你進城之事,我與陛下先商量一番。」

  說完,孫承宗將頭縮了回去,向崇禎解釋道:

  「陛下,剛才這個袁崇煥肯定也是著急了,才說出那樣大逆不道的話來,您莫要放在心上。」

  眾大臣們此時也反應過來了,這袁崇煥剛剛是瘋了麼,還想讓遼寧鐵騎進城。真進了城,這北京城不就由他袁崇煥說了算了麼?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這放任女真打到北京城的帳還沒開始和他算呢,現在就又整出這檔子事,真是不要命了。等此事了結,定要參他一本。

  崇禎倒是沒有考慮這麼多,他還在為自己方才那條件反射的舉動懊惱,現在只是考慮著趕緊離去呢,畢竟今天自己狀態不對,萬一再出點什麼么蛾子,給人將士們整的心寒了,自己就得提前去那歪脖子樹上了卻此生了。這裡還是交給孫承宗應付即可。想著便擺了擺手。

  「無妨,孫尚書就想辦法讓袁崇煥進城吧,朕想著再囑咐他幾句。一會讓他直接來乾清宮見朕。這裡便交給孫尚書了,畢竟朕也是個外行。」

  說完,崇禎便帶著儀仗隊離去。

  崇禎這突然的離去,讓眾大臣們鬆了一口氣,總算是不用跟著他衝出去了。不過,這也讓他們過分解讀了。畢竟剛剛還躍躍欲試的崇禎,突然就回去了,大家都覺得這是對袁崇煥行為的一種惱怒。此時大臣們心裡都有了別的心思,這袁崇煥死定了,連崇禎也看不慣他了。

  孫承宗看著崇禎離去的背影,心裡一陣擔憂,他也覺得以崇禎的脾氣肯定不會這樣放過袁崇煥的,這人算是完了。

  回到乾清宮的崇禎,一直在考慮要如何安撫袁崇煥,根本沒意識到自己的行為給眾大臣們造成了誤解。

  城牆這邊,孫承宗思考良久,還是決定不開城門了,命人放下一個吊籃,將袁崇煥吊了上來。此時,孫承宗也知道,只有袁崇煥才能穩住這一萬五千人的遼東鐵騎。為了不給袁崇煥造成壓力,也就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告訴他崇禎在乾清宮等著他。

  袁崇煥說白了也是個心大之人,剛才發生的事反正已經過去了,雙方都解釋過了,覺得應該沒什麼事了,便屁顛屁顛地去了乾清宮。

  進入殿裡的時候,崇禎就站在大殿中央等著他。就連他要跪下行禮,也被崇禎一把扶了起來。

  「袁督師,這遼東,一直是朕登基以後的一塊心病。還記得去年你在朕面前說五年平遼的時候,朕是多麼激動。這一年過去了,袁督師也在遼東做出了很大的成績,朕都看在眼裡。」

  「可這次女真打到北京城之事,一下子就把你這一年的努力白費了啊。你也要知道,這大明不是朕一個人說了算的,大臣們一定會借著這個機會找事的。」

  袁崇煥聽到這裡,心中一驚。他雖給了朝中很多人好處,但這女真打到北京城的事,實在太大了,這官員們會不會落井下石,還真不好說。

  「得虧你來的還算是及時,還有挽回的餘地。你帶領的遼東鐵騎,那是整個大明最精銳的部隊了,能不能擊退女真,還是要靠袁督師的了。至於大臣們那裡,朕會幫你頂住。但前提就是,你要擊退女真這次的突襲。」

  「陛下,臣知道錯了。臣的遼東鐵騎確實能和女真的騎兵拼殺一番,但畢竟我們人手太少啊,所以臣一路跟著他們,就是為了到北京城以後,藉助火炮,將他們一網打盡的。」

  崇禎才不想聽他說這些有的沒的,直接擺了擺手。

  「嗯,朕是相信袁督師的,至於如何退敵,你和孫尚書商量即可。朕能做的也不多,天氣冷了,記得多穿衣服啊……」

  說著,崇禎將身上的披風扯下,再次披在了袁崇煥的身上。

  袁崇煥感動得一塌糊塗,趕緊跪在地上。

  「陛下,是臣辜負陛下的信任了,但這次請放心,臣一定帶領遼東鐵騎,一舉擊潰女真。」

  崇禎再次將他扶了起來,向他露出一個和煦的笑容。

  「嗯,朕相信你。辛苦袁督師了。快去忙吧。」

  袁崇煥拉了拉披風,感覺心裡暖暖地,然後大踏步離開了乾清宮。

  在這一刻,他心中有一絲愧疚流出,他決定,今天以後一定要將自己的才華好好施展,以報崇禎對他的大恩。可是他不知道是,沒有以後了,就算崇禎想放他一馬,大臣們也不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