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甲上
玄黃玲瓏塔前，數位煉虛真君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那顆殘破的頭顱。
縱使神魂消散真靈泯滅，但他們還是一眼就能夠看出來那顆殘留著恐懼的殘破頭顱正是來自於長明。
對於在場的各位煉虛真君而言，擊敗一位同境的煉虛強者或許不難，可要將其殺死卻是難如登天。
尤其是於長明還是出身於小有清虛之天這等洞天聖地，身懷極品靈寶、道妙神通等種種保命法門，在底牌盡出的情況下同境強者也難以將其逼入絕境。
縱使作為在場最強者的平西王，也不敢說自己一定就能夠殺死於長明。
可就在那玄黃之氣肆虐的空間之中，於長明這一位縱橫世間數千載的煉虛真君卻隕於一位小小的練氣修士手上。
無論沈淵動用了怎樣的底牌，藉助了怎樣的力量，光是練氣修士逆伐煉虛真君的事跡便足以載入玄黃界史冊之中。
從今天開始，無人膽敢忽視這位出身於落雲宗的青年修士。
沈淵目光漠然地掃過玄黃玲瓏塔前的數位真君，平淡地目光之中不帶絲毫感情。
不知為何在面對這一名小小的練氣修士時，眾多煉虛真君如臨大敵，竟不約而同地下意識後退一步。
直到一步結束之後，諸位煉虛真君才恍然醒悟，他們竟然被一名練氣修士嚇退。
墨鎮海深吸一口氣，主動向前邁出一步厲聲道：
「落雲宗沈淵，你肆意妄為殺戮小有清虛之天傳法大長老，莫非是想挑釁洞天聖地不成？」
沈淵看著主動站出來的墨鎮海，頭顱輕側反問道：
「是又如何？」
「這位真君，也想與我交手不成？」
在沈淵周身，海量的玄黃之氣猶如活物般不斷縈繞，淡薄的身軀呈現出宛若太古神山般的厚重偉岸。
墨鎮海神情頓時一僵，剛剛提起的氣勢瞬間敗退。
於長明已有兩千多載壽齡，數百年之前便踏入了煉虛中期，其身懷道妙神通更是實力非凡。
他剛入煉虛境不過百餘年，不論是實力還是傳承皆遜色于于長明。連於長明都隕於沈淵之手，他又怎敢貿然與沈淵交手？
場面頓時在此刻僵持。
天空之上，於軻瞪大雙眼注視著那顆殘破的頭顱，心中的恐懼在頃刻之間熄滅了他所有的怒火。
他無法想像，一個曾被他視作螻蟻的傢伙，竟然能夠殺死他最大的靠山。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於軻想要復仇，可當他見到沈淵的目光掠過諸位煉虛真君徑直落向他時，求生的本能迅速占據了他的意識。
「他能夠殺死祖父！」
「他也一定能夠殺死我！」
「我不能死！我還要將消息傳回宗門、傳回族中！」
「我是小有清虛之天候補聖子，未來能夠繼承祖父傳法大長老之位的天驕，怎麼能死在這裡？」
一張淡金色的符籙出現在他手中，於軻毫不猶豫地撕碎了手中的符籙，身體頓時被扭曲的空間鎖吞噬。
「虛空挪移符？」
於軻身旁的數位煉虛真君一陣咋舌。
虛空挪移符可是七級符籙，只有在空間之道極為精通的符籙宗師才有資格繪製，整個玄黃界能達到如此要求的符籙宗師寥寥無幾。
虛空挪移符的珍貴程度，足以讓一位煉虛真君將其視作保命底牌。
僅僅是沈淵眼神逼迫，便讓於軻毫不猶豫動用這等珍貴的保命之物。
「難道於軻感覺到了什麼隱藏的威脅？」
幾位煉虛真君相互對視一眼，在手段詭譎莫測的沈淵面前，縱使他們也不敢有任何托大。
至於沈淵本人看著消失的於軻，心中也是一臉懵逼。
在玄黃之氣籠罩的範圍里，沈淵確實有囚殺煉虛真君的能力，但這並不意味著他能夠肆無忌憚殺死所有人。
於軻根本不在玄黃之氣的範圍內，身旁還有幾位煉虛真君護持，除非於軻主動沖入玄黃之氣當中，沈淵根本沒有殺死於軻的機會。
誰曾想於軻自己將自己嚇住了，甚至不惜耗費了一件珍貴的保命至寶慌忙遁逃。
「不過，這似乎也算是一件好事。」
一邊想著，沈淵目光不著痕跡地掠過了系統界面。
隨著於軻動用虛空挪移符逃離珍瓏小世界，支線任務的進度再次向前跨越了一小步，完成度達到了：甲中。
玄黃玲瓏塔核心空間之中，沈淵在與玄黃玲瓏塔塔靈立下萬年誓約，完成了系統給予的支線任務。
在意識到自己現的所作所為，並不足以將支線任務的完成度推演至甲等後，沈淵才開始選擇另闢蹊徑。
怎樣做才能夠引發整個玄黃界的轟動，在玄黃界中留下不可磨滅的傳說？
最簡單的方法自然是成為玄黃玲瓏塔宿主，終結這一場維持了數萬年的試煉。
但這是沈淵最無法接受的方法，因為玄黃玲瓏塔宿主對其他人來說是一場機遇，可對沈淵來說卻無疑是自斷根基。
沈淵想到了後世宮不語所講述的傳說之中，無上道子拒絕了成為玄黃玲瓏塔宿主。
拒絕執掌仙器，這在後世之人聽來都是如此充滿震撼，更不要說在這萬載之前的修行盛世之中。
於是沈淵便定下心思，要將自己拒絕成為玄黃玲瓏塔宿主的事跡傳播出去。
本以為這會是一件麻煩事情，畢竟主動告訴別人自己拒絕成為玄黃玲瓏塔宿主，很難取信於人。
誰曾想於軻故意刁難，讓沈淵有了將信息公布在世人面前的機會。
之後於軻以勢壓人、於長明強行出手試圖以力鎮壓，更是成為了這一場傳說最為重要的環節。
當沈淵提著於長明的頭顱走出玄黃之氣範圍時，拒絕成為仙器宿主、逆斬煉虛強者直接讓任務完成度突破了甲等。
並且隨著時間的推移，僅僅受限於珍瓏小世界的影響還在逐步發酵。
等到於軻遁逃所帶來的連鎖反應，更是讓任務完成度達到了甲中。
不得不說，人總是貪婪的。
當任務完成度卡在乙上時，沈淵希望任務完成度能夠突破甲等。
當進度卡在甲中之後，沈淵又希望能夠達到甲上層次，拿到最好的結果。
「但眼下已經拒絕成為了仙器宿主，還借勢斬了一位煉虛真君，能做的事幾乎都與已經做到了極致。
還有什麼事情，能夠讓傳說度更進一步？
還是說找個機會再斬一名煉虛？」
沈淵目光游離下意識瞥向了幾位煉虛真君。
被他注視的幾位煉虛真君皆心底一寒，隨後用著充滿戒備的眼神注視向沈淵。
玄黃玲瓏塔前，氣氛維持著詭異的僵持。
而在玄黃玲瓏塔之外的三大坊市中，隨著沈淵斬殺煉虛真君，一切都已經被徹底點燃。
煉虛真君壽元超過五千載，若是有延壽手段甚至能夠活到六千歲，坐看滄海桑田變幻，幾乎是立於玄黃界頂端的大人物。
要知道那些高高在上的七十二福地，也未必能夠每代都有煉虛真君坐鎮。
哪怕是在傳承悠久的古老洞天之中，煉虛真君也足以成為掌教、太上長老一樣的人物，享受宗門弟子的供奉。
這樣的大人物，尋常修行者即便是見一面都困難無比，更不要說親眼見證一位煉虛真君的隕落。
在尋常修行者眼中，煉虛真君已然是活著的傳說，而能夠以練氣之身斬殺煉虛真君的沈淵早已凌駕於傳說之上。
於軻污衊沈淵在試煉之中動用陰謀手段？心懷不軌所以拒絕成為玄黃玲瓏塔宿主？
在斬殺煉虛真君的戰績面前，於軻的一切言論都成為了空洞的笑談，甚至於就連玄黃玲瓏塔也只配成為奠定沈淵威名的基石。
「沈淵絕對是無可置疑的年輕一輩第一人！」
「敗聖子皇子、拒仙器宿主、斬煉虛真君，管他什麼道子聖子的，在沈淵的戰績面前都只是空談。」
「沈淵出身的落雲宗雖然只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宗門，但終歸是道統傳承，沈淵的戰績絕對有資格成為落雲宗道子！」
「落雲道子？這樣的名號對於沈淵來說還是太過普通了，根本無法體現出他這兇悍的戰績。」
「沒有聖地傳承，也無法貿然冠以聖子名號才是。」
各大坊市之中，眾多修行者已經開始在討論沈淵未來行走玄黃界的名號了。
在這無可置疑的戰績面前，哪怕是重岳、聽潮兩大坊市之中的大宗門弟子也只能低下了高傲的頭顱。
萬執事立於萬物商會的大門前，神情呆滯地看著玄黃玲瓏塔前的白衣身影，腦海中忍不住閃過了一年半之前的那一場交易。
他將幾本售賣不出去的地煞神通修行之法成功交易，換取了一枚亘古玄冰贏得容成大玉天的好感，可以說在萬物商會內部出盡了風頭。
這也是萬執事最近數十年以來，自認為最成功的一次交易。
並且萬執事還知曉在商會內完成交易之後，天運宗那位何常在主動拿出了《紫微星數》與那位貴客進行了交易。
《紫微星數》傳世稀少，價值並非其他的地煞神通修行之法所能媲美，何常在本可以賣出一個極高的價格換取亘古玄冰，但他卻主動將《紫微星數》送出，只是為了結一個善緣。
如此行徑在萬執事看來，完全是愚不可及。
捨棄一門珍貴的《紫微星數》投資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宗門弟子，也難怪曾經與天機閣齊名的天運宗會落敗至此。
然而僅僅一年多時間，那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宗門弟子不僅登上了玄黃玲瓏塔最高層，更強勢斬殺一位傳說中的煉虛真君。
可以預見的是，只要這位不過早夭折，未來必定能夠登臨巔峰。
這樣一位未來大人物的善緣，是多少奇珍異寶都無法換來的。
想到自己對何常在的輕蔑，萬執事恨不得狠狠抽自己幾個耳光，此刻的他終於意識到，自己撿了芝麻大小的蠅頭小利，卻錯過了真正一步登天的機會。
然而有這樣情緒的也不僅僅只有萬執事一人，重岳坊市一間奢華包廂之內，此刻也陷入了一片詭異的沉寂。
在場諸位洞天福地之人的化神天驕，紛紛用複雜的眼神注視著玄黃玲瓏塔前的沈淵。
曾幾何時，他們也有希望那位結交，只可惜眼中的門戶之見蒙蔽了他們的雙眼，讓他們錯失了這大好的機緣。
不少化神天驕目光掠過隱隱成為眾人核心的溫天泰，眼底深處羨慕與嫉恨不斷交織。
在悄無聲息之間，複雜的眾生之念無形無質為界限，匯入沈淵胸前那驅神神通之種所化的火焰之中。
傾聽著眾生之念，沈淵心底突然閃過一絲明悟。
「在玄黃界中留下屬於自己的傳說，而傳說的根源在於眾生的傳唱。
登上玄黃玲瓏塔頂端、拒絕成為仙器宿主、斬殺煉虛真君這些事情固然震撼人心，但距離眾生卻是太過遙遠，傳唱程度終究有所局限。」
想到這裡，沈淵右手中空間波動一閃而逝，在他的指間出現了五枚宛若星光匯聚的菩提樹葉。
這些星光菩提葉是沈淵在入聖悟道陣化作的星空菩提樹下感悟所得，以靈慧之光點化為實質，若是長久佩戴能夠受到一絲啟靈之光的滋潤，算得上一件神異之寶。
沈淵以星光菩提葉為紙，以玄黃之氣為墨，在數枚菩提葉上留下幾門秘法神通。
從壺天神通衍化而來的袖中空間、御使玄黃之氣的御氣玄黃法、仿照驅神神通修改的真言驅魔詔令
當初在雲州時沈淵曾答應薛明志晉升練氣贈予他神通之法，這些從地煞神通拆解的下位神通秘法皆是由此而來。
這些神通秘法雖然玄妙，卻稱不上多麼珍貴，單憑神通秘法也不可能逆推出沈淵所擁有的地煞、天罡之法底細，用來做推動傳說的一點契機卻是再合適不過了。
在數位煉虛真君的注視下，沈淵手持記錄著神通秘法的星光菩提葉，朗聲開口道：
「吾今日登頂玄黃玲瓏塔亦有所感悟，賜下緣法五枚，天下有緣者皆可得之！」
話音落下，沈淵手中五枚星光菩提葉化作流光飛入了三大坊市之中。
剎那間，三大坊市之內數十萬修士沸騰了，就連天空之上的幾位煉虛真君也頗為意動。
五枚星光菩提葉其中兩枚在因果牽引之下，落入了天運宗何常在、紫玄洞照天溫天泰手中，其餘三枚隱遁入世消失不見。
做完這一切，系統界面上的字跡緩緩變化，終於從甲中提升至甲上，其上金光璀璨耀眼無比。
沈淵嘴角微微揚起一抹弧度，輕聲說道：
「領取！」
下一刻，天元密令從沈淵儲物戒中飛出，宛若天地顛倒，時空之內的一切轟然破碎。
當沈淵再次睜開雙眼，已然出現在了熟悉的庭院之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