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知雨已經昏迷了兩天。這其中經歷了高燒不退,無意識的痙攣、嘔吐,心跳極速波動,甚至停頓。病危通知單下了一張又一張。
方近舟那樣剛毅的男人,在簽署病危通知單時,手抖得筆都拿不住。
周春萍他們在第一時間趕到了深圳。看著無菌病床上躺著的就剩薄薄一層的唐知雨,她心碎無以復加。她那麼崇尚科學的人,此時也在心裡將知道的,所有的大羅神仙都求了個遍。
周春林調動他所有能調動的關係,從北京請來了好幾個權威的專家醫生,對唐知雨進行醫治。
經過兩天的生死搏鬥,唐知雨的情況終於趨於穩定。她不用再待在無菌病房裡,插著各種檢測儀器。現在已經轉到了普通病房,可依然沒有醒來的跡象。
唐知雨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裡她回到了現代。
她如往常那般,上班、下班,閒時和同事們聊聊天,交流交流教學心得,關心關心她的學生們;周末也會和姐妹們一起聚餐一起嗨;每個月都會抽個時間回她爸媽家吃頓大餐,改善一下生活。
這一切似乎都再正常不過,但是她總覺得自己應該忘了什麼很重要的事情。可是,是什麼事情呢?
周三,唐知雨媽媽的生日,唐知雨向校長請了假,提前一節課下班,去蛋糕店取了她提前預定好的,她媽媽最愛的冰淇淋蛋糕,回到爸媽家,偷偷躲在自己房間的大衣櫥里,要給她媽媽一個驚喜。
傍晚,唐媽媽回來了,進了她的房間,坐在她的床邊,拿起放在床頭的,唐知雨大學畢業時照的照片,輕輕撫摸著。
正當唐知雨想從衣櫥里跳出來,給她媽媽一個驚喜時,她聽到了唐媽媽低低的啜泣聲。
「小雨,媽媽的寶貝,媽媽對不起你,把你強行留在我們身邊。
早知道我們母女的緣分那麼淺,在你小時候,我們就不該為了培養你的獨立,對你要求那麼的嚴格。
我應該多抱抱你,多誇誇你,多陪陪你,多帶你去你喜歡的地方遊玩。
你明明是那麼乖,那麼優秀的孩子,我和你爸爸卻不滿足,對你有更多更高的要求。
媽媽現在非常的後悔!如果媽媽能回到懷你的時候,那該多好啊……」
唐媽媽還在獨白,突然被衣櫥里傳出的,東西掉落的聲音打斷。她走近,打開衣櫥,看到唐知雨正一臉震驚和不可置信地看著她。
唐媽媽掩面而泣,隨後又緊緊地擁住唐知雨,嘴裡反覆嘟囔著「別離開媽媽」。
唐知雨頭痛欲絕,她想起來了,她應該已經死了,為了救一個一年級的孩子,從五樓掉了下去。
後來她穿越了,穿到了80年,一個跟她同名同姓的女孩身上。從初穿來時的惴惴不安到隨遇而安,再到現在的如魚得水。她逐漸適應了那個年代的生活。
可她怎麼又回來了呢?對了,她被綁架了,靠著自己逃了出來。她躲進了水塘中央的蘆葦叢,在快嘎的時候,方近舟出現了,他救了自己,然後她就不記得了。
「媽媽,你別哭,我今天是陪你過生日的,可是蛋糕被我弄壞了。」
唐知雨腦中一團亂麻,但見著自己媽媽哭得傷心,她又覺得愧疚。今天可是她媽媽的生日。
「沒事,還可以吃,你爸爸馬上就到家了,到時候我們一家三口一起吃!」
唐爸爸親自下廚,做了一桌豐盛可口的飯菜。
吃飽喝足,唐媽媽將摔壞的蛋糕取出,點了蠟燭,唱了生日歌,吹蠟燭前,唐媽媽許願道:「希望我的寶貝女兒唐知雨,不管在什麼時空,什麼地方,都能一直健康、幸福、快樂!做一切她喜歡的事,有很多很多疼愛她的人!」
唐媽媽許完願,吹滅了蠟燭,她將自己和唐爸爸還有唐知雨的手牽在一起。看著滿臉淚水的唐知雨,輕喚她的小名:「乖乖,媽媽愛你!無論何時何地!」
唐爸爸也微笑著對唐知雨說:「寶貝女兒,爸爸也愛你!無論何時何地!」
唐知雨泣不成聲,哽咽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唐媽媽將她摟進懷裡,輕聲地對她說:「乖乖,你該回去了,去你應該去的地方。那裡有許多愛你的人在等你。」
「媽媽,爸爸!你們去哪兒?」
昏迷中的唐知雨不停地流著淚。把守在一旁的周春萍嚇壞了,方近舟也是第一時間按了呼叫鈴。
「小雨,你醒醒!」周春萍緊握著唐知雨的手焦急地低喚著。
方近舟低頭細聽唐知雨的囈語,發現她一直在喊著「爸爸,媽媽」。
周春萍也聽到了,轉頭埋怨地看著方近舟,忿忿地說道:「小雨那麼懂事,她的爸爸媽媽不在了,嫁給你,住進咱家,就如同寄人籬下。她那么小心翼翼地跟我們相處著,你對她有沒有半分的憐惜?
結婚兩年,你回家幾次,催了你那麼多次,讓你給小雨辦隨軍,你總是找各種理由推脫。你如果對小雨沒那個意思,趁今天跟我們說清楚,講明白。我立馬就同意你跟小雨離婚!」
「媽!你怎麼說這話,以前是我錯了,我考慮不周全。現在我、後悔了,我想要跟小雨好好相處,會好好對待她,疼她,愛她,一輩子都順著她。」方近舟極其誠懇地說道。
「你這些話,早點對小雨說多好啊!你看她現在,就這麼一直昏迷著!」周春萍替唐知雨輕輕拂去臉上的眼淚,但是自己臉上的眼淚都來不及擦。
方近舟沉默。
「為什麼醫生到現在還沒來?」周春萍擦了擦自己的眼淚,看著自己兒子沉默不語又失落的樣子,也不忍再責備,轉移話題道。
「我去看看!」
方近舟正準備開門,唐知雨的主治醫生卻先開了病房的門。
「對不起啊,剛才參與搶救一名企圖在看守所中自戕的犯人,耽擱了。」主治醫生邊走到病床邊給唐知雨做檢查,邊訴說他遲來的原因。
聽周春萍講述完唐知雨剛才的表現,他笑著說:「這是好現象啊,說明她的思維開始活躍了,你們有空多跟她說說話,她聽得見的。」
「那我兒媳婦什麼時候能醒?」周春萍追問道。
「這個不確定,但我覺得,應該不需要多久了。」
「醫生,謝謝你啊!」周春萍道謝道。
醫生檢查完離開。
「我先回賓館給小雨熬點魚肉粥,說不定她一會兒就能醒來。你在這兒陪她。」周春萍起身,拿起包,準備走。
「媽,辛苦了!」
「我能有多辛苦,小雨要能現在醒,滿漢全席我也能給她整出來。」
方近舟聽她媽的話,笑了。
「你多陪小雨說說話,你們倆好好的,比啥都強!」
「媽,我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