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曠且空蕩的隔離室內坐著互相看著彼此的祖孫兩人。
秋嬸子那慈愛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趙南星的臉上，讓他有些無所適從，尷尬地朝她憨笑著。
「南星是嗎？我聽方連長那麼叫你的。」秋嬸子坐正了些，笑眯眯地看著趙南星道。
秋嬸子和藹親切的笑容，讓趙南星覺得有種莫名的親近感。
「嗯，我叫趙南星。」
「部隊生活苦嗎？」
「不苦，我很喜歡。有關心我們的隊長、指導員，還有很多好兄弟，可比家裡好太多了！」不知道為什麼，趙南星面對秋嬸子，就沒想著遮掩，說得很坦然。
「像你這樣大的孩子，不是都戀家嗎？」秋嬸子看似問話，其實在默默地探聽著趙南星在趙家的生活。
她可以花錢找眼線盯著趙家，但無法做到時時刻刻，面面俱到。
「我爸媽犧牲後，我就沒有家了，所以沒什麼好留戀的。」
趙南星說得很稀鬆平常，但卻狠狠地被扎中了秋嬸子的心。
她強忍著眼淚，有些哽咽道：「你怎麼會沒有家呢？你剛才不是說還有個爺爺嗎？」
「我爺爺雖然很疼我，但是他太忙，一天跟他都說不上幾句話。況且，我爺爺還有他的家庭，他那麼多的孩子和孫女，我也不能一直霸占著他。」想到他的那些姑姑叔叔還有妹妹們對他做過的事，趙南星就覺得無聊且煩躁。
「你那奶奶對你不好嗎？」秋嬸子在心裡將趙紅軍那個老混蛋罵了千百遍，很自然地又想到了搶她男人的「好姐妹」蘇梅。
「我沒有奶奶，我爺爺說他做了對不起我奶奶的事，我奶奶離開了他。」趙南星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把他爺爺的老底都要掀了。
「哼，他還有認錯的時候。」秋嬸子冷哼，滿臉的不屑，低聲嘲諷著。
「大娘，你說什麼？」秋嬸子的聲音太小聲，趙南星沒聽清楚。
「沒有沒有，我就是覺得你奶奶挺狠心的，她怎麼捨得那麼多孩子而離開呢？」
「我奶奶就生了我爸爸一個，而且她是在懷著他的時候離開的。我其他的姑姑叔叔是梅姨婆生的。」
「什麼？梅姨婆？」秋嬸子差點兒被自己的口水嗆到。
「梅姨婆是我爺爺現在的老婆。」趙南星解釋道。
「你沒喊奶奶？」
自己的兒子和孫子，得喊一個虛偽至極的女人「奶奶」，這讓秋嬸子耿耿於心了幾十年。沒想到實際和她想像的似乎不一樣。
「我爸喊她梅姨，讓我喊姨婆。」
「你爺爺沒意見，你那姨婆也沒意見？」
「我爺爺肯定沒意見，我爸說什麼就是什麼，他從來不反對。但是梅姨婆不喜歡，每次我喊她，她都偷偷地瞪我。」趙南星還怪委屈，他講禮貌，錯了嗎？
「哈哈哈哈哈哈！」
秋嬸子大聲笑著，那笑是發自肺腑的。聽到自己兒子跟孫子那麼喊她，放在心裡幾十年的怨恨，突然間就釋然了。
趙南星滿臉問號地看著笑得開心的秋嬸子。
「您笑得很開心啊！」推門進來的方近舟也笑道。
「嗯，跟南星小朋友聊得很愉快。」秋嬸子擦了擦眼角笑出的眼淚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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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近舟看向趙南星，他則是一臉的呆樣，自覺自己也沒說什麼特別好笑的，秋嬸子就笑成那樣了。
方近舟好笑，心想著：「你這呆鵝就算是念經，你奶奶也會開心得幾天幾夜睡不著的。」
「秋嬸子，我決定答應你的提議，監獄長已經在安排，一會兒你跟李忠就可以見到面了。」
「方連長，謝謝。」秋嬸子收斂起笑容，真心向方近舟道謝。
監獄長沒一會兒也進了隔離室。
「我們在男女監的公共區域安排了個房間，現在要把李晚秋帶過去，男監那邊也會帶人過來。」監獄長對方近舟道。
「麻煩您了。」
「為了辦案嘛，我們會盡最大力量配合的。」監獄長笑著說道，隨後將秋嬸子給帶了出去。
方近舟和趙南星兩人也到休息室里等待。
大約半小時後，監獄長將秋嬸子帶了回來。
「方連長，李忠說他願意將知道的都告訴你。」秋嬸子在說這話時，表情是前所未有的輕鬆，似乎將所有的恩怨情仇統統都放下了。
「秋嬸子，謝謝您。」
對於方近舟的道謝，秋嬸子只是笑著點點頭。
「南星，跟奶奶道別，我們可能要很長一段時間才會再見了。」方近舟對身旁的趙南星囑咐道。
「奶奶，再見！」趙南星很順口地跟秋嬸子道別。
他沒有做太多的聯想，以為方近舟只是口誤，而剛才自己跟秋嬸子也聊得不錯，自然而然地就脫口而出那麼說了。
秋嬸子眼眶含淚，笑得滿足，伸手想摸摸趙南星的頭，怕過於親密，又改成撫了撫他的肩頭，慈祥的笑著道：「南星，再見！」
繼而轉頭對方近舟笑了笑，對他表達自己的感謝，最後由一名獄警帶回。
趙南星望著秋嬸子的離去的背影，眼眶莫名的發酸。
「隊長，我怎麼對李大娘覺得非常的親近呢？」
方近舟笑了兩聲，沒回答，而是轉移話題道：「走，會會李忠去！」
另一間的審訊室內，李忠正佝僂著背，低頭看著雙手的手銬，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聽到開門的動靜，李忠抬起了頭，看著走進來的方近舟等人，挺了挺背坐直。
「獄長，把李忠的手銬也摘了吧。」方近舟對監獄長道。
監獄長點頭，動手將李忠的手銬摘了後，就出了審訊室。
「李忠，咱們直接開門見山吧。」方近舟對李忠就沒秋嬸子那麼客氣了，坐下後，語氣頗為嚴肅道。
「方連長，我要先謝謝你，讓我跟我老婆子見上一面。」
「真感謝我的話，就把你知道的，沒有任何隱瞞地告訴我。」方近舟雙手十指交叉放在桌子上，雙眼緊盯著李忠。
「你想知道什麼就問吧。」李忠嘆了口氣，挺直的背，又佝僂了起來。
「你們是不是有本組織成員的名冊？」方近舟單刀直入地問道。
「是。」
「現在在什麼地方？」
「我不知道。」李忠低聲道。
方近舟盯著他的眼睛微眯，帶上著威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