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穸獨自立于田野邊,雖望向農田之中,卻是心有憂思、雙眉不展。
小南上前幾步與姬穸並肩而立,卻見姬穸似有幾分放鬆,眉間卻仍是愁緒不解。
「若有心事,不妨說與我聽。」
小南見姬穸憂愁,她的心也揪的緊。
「自從來此太吾村,悠閒度日,心靜無物,我並無心事。」
姬穸輕輕說道。
小南看著眼前少女,明明看起來只有二八年華,但眉間愁思卻如耄耋老人。
「見你如此愁眉不展,我亦是心緒難安。」
聽聞此言,姬穸伸出手來,拉住小南的衣袖,似是流連,又似有萬語千言。
小南只是看著她,靜待姬穸開口:
「唉...非我心憂,只是居於村中,常常念及往事,此處雞犬桑麻,恬靜自在,你與村人都待我極好,如今再無任何煩憂。」
姬穸目光望向田野,又在輕聲道:
「長眠古墓之中時,未曾料及,我尚有重新睜眼,與你並肩看這世間風光之日。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此種好景,舊時我也曾見過......」
話至此處,姬穸卻是止住言語,目光不知看向遠方何處,似已不願多言。
小南沒說什麼,只是牽住姬穸的手,二人並肩相伴不再言語,只見遠處炊煙裊裊,近處村人自逸,雞犬相聞之聲遙遙而來,儼然一副寧靜悠然之景。
........
夜半三更,大雨傾盆,韓戈仍未入睡,沉思之時,屋中燭火熄滅,卻未感有風來襲。
忽的睜開眼睛,今夜又是不眠之夜了。
收拾衣裝,韓戈推門而出,只是方出屋外,便覺雷聲震撼、雨幕迷離。
太吾村中此時昏暗無光,村人皆已入眠,狂風暴雨、如潮湧之,更掩蓋諸多聲響,若有異動恐怕難以察覺。
韓戈屏氣凝神默默運功,此時飄風驟雨、雷聲滾滾,如此雨夜,卻聞前方不知何處兩聲悲鳴穿過雨幕。
沒有遲疑,韓戈當即提氣循聲而去。
恰逢雨中疾行,韓戈運起興雲起霧法,淡淡白霧縈繞於身,更添神速。
此時雨幕洶洶難辨方向,這太吾村中卻是一盞燈籠都沒有,前行之中,只聞前方又是兩聲悲鳴。
尖銳悽厲、一長一短,竟是來自兩個不同方向,時間緊迫,韓戈只能擇一追之。
一邊已然寂靜無聲、另一邊則仍有騷動,韓戈當即向騷動未絕的方向趕去。
卻又是一個門扉大開的村人居屋,韓戈正欲向其中望去,卻瞥見一個迅疾黑影,自屋後竄出,逃之夭夭。
雨夜滂沱,屋中仍是騷動不止,唯獨悲鳴已息,韓戈沒有絲毫停頓,直奔那黑影逃竄方向追去。
前路空茫,雨落不止,卻見滿地血水橫流,觸目驚心,更有無數紙錢冥鈔浸染污穢。
「莫要再躲,我已發現你了,姬穸!」
韓戈突然止步不前,他已發現姬穸所蹤。
「吸食人血之事,我不在意。小南與你有宿世情誼,這個世界上我最在意的便是她,只要你不會害她,其餘之事我皆不在意。」
姬穸沒想到自己會聽到這樣一番話。
「當真?」
姬穸緩緩走出。
「當然是真的,只要你還能控制自己,那吸食人血算不得什麼大事,相信南珠也是這麼想的。」
這種事韓戈還是有信心的。
「我如今還能勉強控制,日後指不定會狂性大發,害了身邊之人...」
姬穸低聲說道。
「老姐姐啊,你沒聽說過那句話嗎?只要思想不滑坡,辦法總比困難多,遇到問題你得想辦法解決啊。」
韓戈勸道。
「可是...」
姬穸還欲說什麼,就聽見身後人聲。
「你們兩個在這啊,沒受傷吧?有村人受襲身亡了。」
小南和蕭言趕過來。
韓戈眼睛一骨碌看向姬穸,少女知他所憂,不動聲色的搖了搖頭。
「你這...」
走到近前,蕭言似乎就要口出粗鄙之語。
「唉,蕭師弟,雨天路滑你站穩些啊。」
暗中施展跌打梅山咒,韓戈湊到蕭言身邊。
「兄長,你這是何意?」
拉住韓戈的手站起,蕭言低聲說道,語氣帶著掩不住的怒火。
「此事蹊蹺,害人的恐怕不是姬穸,還要從長計議。」
湊到蕭言耳邊,韓戈小聲說。
「可...」
「老弟,聽我的。」
幾人再三巡迴也沒什麼發現,待得諸事料理完畢,天邊業已泛白,轉眼便是天明。
將那被吸乾血液而死的村民下葬後,韓戈湊到姬穸旁邊。
「你是不是又長大了?」
姬穸確實又長大了,如今她長髮及腰、面容昳麗,雖然皮膚蒼白,卻也有百種俊俏、萬般風情。
「我...我想比南珠大一些,好照顧她...」
也許是因為與韓戈分享了自己陰暗的秘密,姬穸道出心中所想。
「唉。」
韓戈也沒說什麼,只是嘆了口氣。
走了韓戈,又來了個金南珠,「昨夜找不到你,我可擔心死了,還好你和姜戈呆在一起。」
「你不必憂我...」
看著小南擔憂的面容,姬穸又想起昨夜蕭言咽下去沒說出的話。
「昨夜大雨,如今總算放晴,我意欲外出散心,去看看山野中諸多生靈。」
姬穸語氣尋常,面色如故。
「看來你在太吾村住得還不錯。」
小南笑道。
「我在此處生活寧靜,又能再與你朝夕共處,亦是極喜愛這太吾村。」
臉上依然平靜,但姬穸眼中也帶著悅色。
「只要能與我在一起就好嗎....」小南低聲說道,臉上泛起紅暈。「走吧,咱們一起去逛逛。」
「不要不要,你前日不是還說自己的功課落下了,這周邊我已認得,逛一會兒我就回來。」
姬穸臉上少見的露出和煦的笑容,她平日不苟言笑,笑起來卻很美。
「好吧,你快些回來,我等你一起吃午飯。」
小南遲疑片刻點了點頭,目送姬穸離去的背影。
第二天一早,蕭言敲響了韓戈的房門。
「兄長,我來與你說說姬穸之事。那女妖若只是吸血我尚能容她,可如今她已害了無辜村人性命...」
一進屋,蕭言屁股都沒落凳,就說出來意。
「蕭師弟,此事怕是有蹊蹺,那人恐怕不是姬穸所害...」
韓戈話沒說完,房門就又被敲響了。
「今天我這小屋還怪熱鬧的。」
將蕭言推進偏室,韓戈打開房門。
「姜戈,姬穸好像走丟了,她上午說出去散散心,到了現在還沒回來。」
來人正是小南。
「那女妖怕不是見事情敗露,先行逃跑了。」
蕭言從裡屋走出來。
「唉,蕭言也在這,什麼事情敗露?」
小南問道。
「南珠,你睜開眼睛看看吧,這些日子村中詭事,哪一件不是指向那姬穸?你怎麼就看不出呢?」
蕭言痛心疾首的喊道。
「你說,姬穸...怎麼可能?蒼白皮膚...胃口很小...鬼道功法...突然長大...」
小南怎麼可能看不出,但她之前一直堅定的相信姬穸,根本不會朝那邊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