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公子對李臨很有意見,先前他們二人在來的路上遇見了那公子夫妻,而後一同前來,路上的時候,那公子的夫人的眼睛就不時地看向李臨,顯然是對他很有想法。
自己的夫人在自己面前明目張胆地看一個男子,這不生氣才怪呢。
而且李臨是那種穿衣顯瘦的,身形修長挺拔如松,與旁的公子相比,體積確實差了一些,所以那公子就想著要羞辱他,覺得他這身板不行。
李臨輕咳了一聲「夫人何必說我,先前那人也盯著夫人看了好幾眼,我當時就在想,若是他再看,我定然讓他好看。」
真的是荒唐,那兩人分明是一對夫妻,結果那女的盯著他,男的倒是盯著他夫人了,若不是這二人的目光並不算得露骨,當時他就不想忍了。
蘇莞輕輕地哼了一聲「不過我覺得,還是你的桃花多,我這一天天的不出門,而且還是嫁了人的婦人,但凡有些腦子的,都不會將目光放在有夫之婦身上。」
在東趙那邊是不會有這種事發生的,不過在西魏的時候,確實遇上了好幾個挖牆腳的,所幸她出門戴帷帽戴的多,情況也算不得多。
倒是這個人,看上他的姑娘也不知凡幾,便是知道他娶了夫人的,那也不在乎,有的想挖牆腳,有的乾脆寧願做妾,所幸能舞到她面前來的極少,若不然她讓他好看!
哼!
「若是我有一把剪刀,就要在你身邊剪剪剪,將這些桃花全剪了,生得想起來的時候生氣。」
「好好好,剪剪剪,下回若是去了廟裡,需得求一個斬桃花符才是,省得再讓你生氣。」
「這才差不多。」
夫妻倆湊在一起說話,那原先說話的公子抬眼看了一眼,心裡仍舊是很不痛快。
不過不痛快歸不痛快,他們所站的位置是司家的梅林山莊,今日又是司大公子夫妻請大家吃烤肉,若是他鬧起來,那是要得罪司家的。
想到此處,他便狠狠地灌了一口鹿血酒,一飲而盡。
一行人在梅林之中熱鬧地吃了一次烤肉,蘇莞吃了一條魚和一些羊肉,又喝了一碗湯,已經是很撐了。
鹿肉她沒吃。
她總覺得鹿和狐狸這種生物是很有靈性的,可能也是她自己矯情挑剔,她可以吃豬肉羊肉雞肉兔肉等等肉食,但鹿肉她確實難以下口。
達奚夫人吃得倒是挺高興的,過來問了一次蘇莞要不要,見是她搖頭,倒也不強求。
吃著吃著,又有公子出來飲酒作詩,喝多了對月當空而歌,吟梅頌雪問明月,長河萬年我屬誰,當得風流人物,當得年少輕狂。
眾人倒是很捧場,好詩當贊,走調了也無妨,就當時演了一個樂子,博君一笑,一笑之後盡泯。
蘇莞與幾位夫人坐在一起喝了一點果酒,一邊閒聊一邊看著這些人,不時地忍不住發笑,笑著笑著,又有人唱起了頌歌。
我自邊關兮守萬里。
我自朝堂兮平四方。
我自桃園兮此生志。
皓月當空。
撫我長劍。
巍巍彼岸。
壽我河山。
這首頌歌唱的是當年的霍大將軍,也是他自己所著,霍大將軍橫掃西魏,是西魏的戰神,是世人所嚮往的熱血,他守過邊疆,曾平過四方。
頌歌的前面這兩句意思倒是容易理解,倒是後面這幾句,卻有兩個意思。
當時霍大將軍在的時候,效忠的是皇族,一心想要平氏族,將皇族捧起來,主宰天下,只是皇族太坑,他在外頭平定叛亂,皇帝在後頭一退再退,甚至還給他捅刀子。
後來,他卸下了盔甲,曾被困在桃園之中,有人說他安於平靜,過自在瀟灑的日子,又有人說,他在桃園之中埋下了一生的志向。
『皓月當空,撫我長劍』這一句,有人說他在月下撫劍,意氣風發,直衝雲霄,又有人說他是感懷他手中的長劍已鏽,為此心痛不已。
最後一句,有人說他是在歌頌家國山之高大水之遼闊,國運永昌,綿延萬年,可是又有人說,最後那句應該是遺憾自問的。
那巍巍山河,可是還在?
死了沒?
滅了沒啊?
如果是的話,就請告訴我一聲。
霍大將軍一生的努力,想要改變西魏的世道,想要為這天下百姓求一個青天白日,他一世英豪,最終敗於皇族懦弱,敗於霍家的出賣,被困於桃園十年,長劍生鏽,只能對月嘆息。
不過世人早已忘記了當年霍大將軍所求,只知他是西魏的大將軍,是英豪,平定四方之後卸去一身功名,於桃園之中安享此生。
世人頌唱這首歌,也只記得前面的那一層意思,只覺得他在說平生功績頌山河,至於後面的那一層意思,早已無人知曉。
霍大將軍如今是蘇莨的師父,蘇莞自然是聽李臨說過這位將軍的生平志的,聽到他們這樣熱烈起頌唱,手都在抖。
待眾人頌唱完畢,便一同舉杯共飲。
蘇莞藉口說是她累了,便轉身去人群中尋了李臨,然後便一起回去了,將這些熱鬧和歡喜都拋在身後。
待回了院子,她才小聲道「若是讓霍大將軍知曉了,也不知道會有多難受。」
李臨倒是不在乎這個「無妨,他也早料到了,這首頌歌他估計也不知道聽人唱過多少次了,早已不在乎了。」
他伸手揉了揉她的頭髮,見是她氣鼓鼓的,伸手捏了捏她的臉「你啊,也無需這般生氣,他之所求,總會有這麼一天的,霍岩會回來這裡,等到了那日,定然為他正名。」
「我只是生氣。」蘇莞深吸了一口氣,「我只是覺得,他一生的努力應該是讓世人知曉的,而不是這樣任由這些人曲解。」
「好了好了,彆氣了,當心氣壞了身子。」他在她身上聞了聞,然後道,「身上都是烤肉的味道,要不要去洗一洗?」
蘇莞聽他這麼說,低頭聞了聞,果然聞到了一股烤肉味,於是便顧不得生氣了,忙是去拿衣服洗簌去了。
李臨看著她進了溫泉室,臉上的笑容斂了斂,也有些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