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莞微微蹙眉,覺得事情不是這般輕巧的。
她道「這大地山川河嶽,自有它形成的道理,每一條的河流,都是經過歲月的雕琢方可形成,豈是說改道就能改道的。
「首當其衝的,便是要思考於國於民有什麼好處的問題,若是改道之後,當真大有好處,那倒是可以拿出來論一論。」
「再來便是兩岸河流的百姓問題,改道之後,原先的百姓如何安置,若是按照阿伏信中所言,若是改道,對新規劃河流流域的百姓卻是大有好處,但是對於原來河道的百姓甚至是樹木生靈,都有著極大的影響。」
「若是水流充足,弄得支流倒是不錯,到時候兩邊受益,便是付出一些勞動力也是值得的,直接改道,頗有些不妥。」
「最後再說這人工吧,這個工程可不小,少說需得幾萬人,這人從哪來?怎麼安排?都需得有個章程。」
蘇莞抬眼看向邊上的人,笑道「所以你的意思是想去親自看一看,看這個事情有沒有必要,若是沒有,想法子將這事情給攔下來,免得那些人胡來,若是有,再謀劃謀劃又該做些什麼。」
李臨眼眸含笑「知我者夫人也。」
若是換做以前,李臨倒不至於管人家河流改道的事情,到底是人家的事,可是李伏寫了信給他,他便覺得應該親自走一趟。
既然這信寫了,說明這事情後果確實是很麻煩,可能會引發不好的結局,如此就不好袖手旁觀了。
「先前我看過堪輿圖了,根據阿伏給的地方倒是畫出了河流的地理位置,原先的河流兩岸山峽居多,相對而言,田地雖然肥沃,卻也不多。」
「若是改道走,那邊河岸兩邊倒是平地居多,到時田地有了水源肥沃起來,收成幾乎能多六成。」
「六成?這麼多?」蘇莞倒是驚了一下,「若是如此,卻也值得。」
李臨道「不過具體如何,也需得看過才能知曉。」
蘇莞咬唇「若是河流改道是一樁利國利民的事情,阿伏既然寫信過來,也說了氏族的事情,怕是會很嚴重。」
原本是一樁利國利民的好事,可是氏族這麼一操作,坑苦了兩條河道的百姓,而且涉及範圍應該還不小。
若是新規劃河流流域的百姓賣了田地轉頭去買原河流流域的田地,怕是要去上吊。
有良心些的氏族還好,要是遇上沒有良心只講究利益的,那真的是生不如死。
要說如今的三個國家都有些不同,南秦那邊世家居多,主張文以治世,權貴世家書香門第才是正頭。
東趙這邊權貴掌權,氏族雖有,有錢卻不大冒尖,朝堂偏愛武將,武將鎮守國土邊疆,威懾外敵,尤其是北上還有北戎王庭虎視眈眈。
而西魏那邊呢,則是氏族掌權,氏族幾乎是掌管了整個家國的經濟命脈,連同皇帝也需得禮讓他們三分,甚至連朝堂官員都是從氏族裡出來的。
他們沒有科舉,講究名士,想要做官需得有人推舉才能有機會參加科舉,若不然連門檻都進不去。
如此一來,幾乎將普通人上進的路都給堵死了,生來窮就是一輩子窮,又說士農工商,便是你做點生意賺了錢,若是沒有點背景,到了手的東西也未必守得住。
商家兩兄弟就是兩個現成的例子。
然而氏族這種家族構成吧,最多是講究名聲,講究怎樣才能得到更多的權勢錢財,和他們說什麼家國天下,為百姓謀福祉,簡直是開玩笑。
能做到的少之又少。
更多的是講究利益,將百姓奴役壓迫得苦不堪言。
這種國家構造能撐到今日還沒崩,蘇莞敬他是個人才。
大概是萬事都需要一個契機,這一次河流改道的事情終於矛盾爆發,然後各地開始紛紛舉旗造反,這不是天下大亂了。
要蘇莞說,這一場動亂之後能重新建立新的國家,讓百姓過上好日子,那也是不錯的,可是她又在李伏那裡得知了他所謂的前世里三國大亂,征戰不斷,民不聊生的事情。
就是打來打去,死的人一片一片的,到處都是戰火,可是誰也沒打贏,然後一直打一直打,死的人一茬一茬的,跟撞了邪似的。
難不成他李伏才是這拯救天下的真龍天子,只有等他出山,才能平定這天下。
蘇莞像是說笑似的,將這猜測同李臨說了,惹得他也笑了。
李臨挑眉「要不咱們就將這事情交給他,到時候看他是不是什麼真龍天子。」
要說在李伏的前世之中,東趙禍於趙明啟與蘇苒這一對昏君妖后,廢棄國事,貪圖享樂,連年加重賦稅,百姓苦不堪言,最終紛紛造反。
可是如今趙明啟早就是一個廢人了,蘇苒雖然跟了明王,可是李臨又教了一個趙明淨,趙明淨有皇帝和昭王府扶持,只要他不是不小心把小命給玩沒了,那種情況應該不會再出現了。
南秦那邊是因為秦藏殊之死,蚩邪一族亂天下,如今秦藏殊還好好地活著,穩坐他的皇位,蚩邪一族除了謝思安,基本都被殺光了。
而且有了前車之鑑,秦藏殊更愛護自己的小命,基本也穩了。
如今唯有這西魏了,西魏亂于氏族壓迫,最初爆發的時候,便是這一次的河流改道。
西魏氏族權勢滔天,朝堂幾乎都是氏族的人,皇族被架空的只餘下幾分表面的尊嚴,想要翻身將這些氏族壓下去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到了如今,怕是也唯有重新洗牌,才能太平。
蘇莞愣了一下「你的意思是,讓他去做」做西魏的皇帝?
她這夫君的這操作是不是有點
不過要是真的搞成了,也不是不可以,畢竟人家以前前世做過皇帝,還嘔心瀝血勵精圖治,將國家治理得很好。
有能力,有魄力,還挺心懷天下的。
只是夫君,你前世坑了人家一輩子給你做苦勞力就算了,這輩子還要坑一次嗎?
蘇莞見他點了頭,以譴責的目光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