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臨應了她每年給她畫一幅畫像,聽他說今日帶她上山踏春遊玩,她便讓他在山上給她畫。
李臨欣然應允,只要她喜歡,他覺得在哪兒畫都是一樣的,不過瞧著這亭子確實不算很好看,便是掛上了紗簾,也好不到這哪去。
「就在這裡了。」蘇莞笑道,「我方才已經看到了,你就在前面的位置畫,我在亭子裡,到時候我舉著葫蘆喝酒,風吹紗簾起揚,還有花朵隨風飛揚。」
李臨這個時代的人,實在是不明白如何擺拍,便是有,也不過是尋一個好風景出去,擺一個好看的姿態罷了,她這樣還是第一次見。
「這邊的樹木有些疏遠。」
蘇莞呵呵地笑了兩聲,「到時候你多畫上幾棵不就好了,再將這亭子虛虛遮掩一下,這意境不就出來了嗎?」
「也行。」李臨想了想,也覺得可行,「那你要幾棵什麼樣的樹?」 ✺
「開花的吧,像是旁邊的那棵一樣,花朵簇簇的,看起來就很好看。」
「那你坐下來給我看一看。」
「好啊。」
李臨離開了亭子往後退去,尋了一個比較好的角度,蘇莞抱著葫蘆,靠在亭子邊的美人靠上坐下。
她想展示一下喝酒的風姿,奈何葫蘆裡面裝了不少茶水,估摸著有兩三斤呢,她單手提起來還是可以,但是想要做這個姿勢,委實艱難了一些。
試了幾下都沒有成功,她的目光在桌子上轉了轉,發現還沒有可以盛裝水的容器。
這水一會兒還要喝呢,定然是不能倒掉的。
她又試了兩次,發現還是不行,臉都要紅了。
李臨走了回來「怎麼了?」
她有些泄氣「葫蘆太重了。」
「沒事沒事,我照著給你畫就是了。」
她眼睛一亮「能畫?」
「能的。」
她將葫蘆放在一邊,忙是拉著他的手坐在一起說她的要求,她想要一幅仙氣飄飄的畫,說來說去的,還說她要什麼樣的髮髻,要什麼樣的衣服,李臨都一一應下了。
雖然要求實在是有些多,但是難得有她想要的,而且今日又是她的生辰,他總想讓她高興一些。
不就是畫一幅畫罷了,便是在家裡,什麼景兒都沒有,他也是能給她畫出來的。
蘇莞見自己提一個要求他點一次頭,心裡也高興,讓他喝了點水,兩人一起將畫架架了起來,將畫紙壓好,然後又在一旁給他幫他調顏料。
很快的,他便開始作畫,近處的亭子樹木,遠處的山巒天空,還有亭子裡的物件和人物大體構造一一呈現。
蘇莞在一旁看著,見他下筆都不帶停歇的,不禁有些讚嘆,其實她嫁的這個人啊,撇開身份和長相不過,確實也是一個驚才艷艷的才子。
閱盡天下群書,琴棋書畫也是世間少有人能比,心胸寬廣,性情也溫和,待她也更是溫柔體貼,只要她想要的,他基本上都會盡力達成。
也不知道她上輩子修了什麼福分,她才會入了他的眼,二人能成就這一段姻緣。
而且,他喜歡的那個人也只有她,像是在李伏的前世里,他也不曾娶妻,一直都是孤身一人。
想到這裡,她心中的占有欲得到了滿足,可是滿足之後,又有些難過,若是一輩子一人終老,將會是怎樣孤寂清冷的一生啊。
她伸手,然後撫上了他的臉頰。
兩年過去了,昔日俊美的少年郎仿佛成熟了不少,眉眼之間閱歷和氣度隨著時間的過去一點點的積攢。
依舊是很好看。
可是少年郎成了她的夫君,已經是一個成熟的男子了,他褪去了稚氣和偶爾不能掩蓋的氣度,更加的沉穩內斂,從容淡定。
「怎麼了?」他伸手抓住了她的手,她的手以前很纖細,修長纖細的,如今有了一些肉,摸起來有些軟。
他並沒有轉頭看她,右手下筆繪畫山巒走勢,左手抓了她作亂的手,放在手心裡捏了捏,見她沒有作聲,他這才又開口「嗯?」
末了畫完了山巒走勢,在換筆的時候他才轉頭看她,她靠在桌子邊上,正在一臉痴痴地看他,仿佛著迷了一般。
她道「你這樣真好看。」
他的長相自然是極好的,仿佛清雅矜貴的公子,舉手投足之間都帶著貴家公子的大氣,又仿佛是山間幽谷隱世的修士,清冷孤華,遠離世塵之外。
這樣的人,是她的夫君啊。
他笑了笑「夫人抬愛,不過為夫覺得,為夫不但這樣是好看的,不管是哪樣都好看的。」
以前他或許覺得容貌不過是皮囊,父母給的是如何的便是如何,但是偶爾見她為他的容顏著迷的時候,他心裡還是有些高興的。
真是厚臉皮。
蘇莞臉色微紅,小聲道「我都不知道你何時臉皮變得這般厚了,初初認識你之時,你還是個端方君子,如今不過是兩三年,就成了如今這個樣子。」
「端方公子這倒也不假,可若是應對夫人,自然需得臉皮厚一些,若不然夫人還能同我好了?」他將她的手握緊放在膝蓋上,右手換了一支筆作畫。
蘇莞心道,臉皮厚一些還好,可是我沒叫你不要臉是吧。
「聽你說的,似乎我很難哄?」
「非也,夫人善解人意,溫柔寬容。」有時候他這位夫人像是一朵解語花,善解人意,也很為他著想,希望他能高興一些。
不過偶爾還是會有些小性子,像是一隻貓兒亮出了小爪子,奶凶奶凶的。
嗯,這個詞是她說的,不過他覺得用在她身上挺合適的。
想到這裡,他便覺得心裡柔和了起來,眼底的笑意也更溫柔了一些。
蘇莞見他這樣笑著,心裡也高興。
想到李伏口中的前世,說他如何如何,可是對比如今的他,她只覺得心中圓滿歡喜,仿佛是這一世,她帶給了他歡喜,從而改變了他的一生。
他的這一生啊,不會像是那個前世一樣孤孤單單的,儘管那樣的日子,或許他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好的。
只是到底是寂寥了一些。
遙遠的星光和明月固然美麗,可是太遙遠孤寂,怎比這人間煙火溫暖撩人。
她要將他,留在這人間煙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