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一見這言官,頗有些頭疼,這都察院的那些個言官,個個都像是硬骨頭似的,動不動就死諫死諫,實在是惹不起。
不過言官也有言官的好處就是了,畢竟個個都是耿直的很,有氣骨的很,說話倒是也真誠,不像有些官員欺上瞞下的。
這也使得他這個皇帝有一雙明察秋毫的眼睛。
不過這言官嘛,不出來說話的時候,皇帝記著他們的好,覺得是好愛卿啊!
這要是一站出來了,皇帝這頭一痛,這又出什麼事情了,於是便成了卿家。
對不起,不是朕不想愛你們,你們一出來,朕就覺得你要給朕搞事。
皇帝頭疼地問「是甄卿家啊,你這又是什麼事情?!」
甄大人直直地上前幾步,然後跪了下來「啟稟陛下,臣有本要奏。」 ✬
「說來。」
甄大人今年已經六十歲了,如今是都察院院士,管著整個都察院的人,雖然人嘛,沒什麼特別的本事,但是就是骨頭硬,敢直言,凶起來的時候,真是連皇帝都怕他。
甄大人道「臣,要彈劾太子殿下。」
皇帝目光一凜,眼神也變了變「彈劾太子?!太子如何了?!」
「啟稟陛下,臣,聽言,太子東宮之妾室,欲想在清風別院舉辦清風宴,陛下也知曉,這清風別院,乃是趙先生與甄華夫人舉辦清風宴之地,乃是我東趙,甚至這天下文人嚮往之地。」
「陛下將其賜給溫孝郡主與李氏子,賜了便賜了,到底趙先生與甄華夫人已經不在了,清風宴也已成絕唱,可如今,太子卻向李氏子借清風別院,為其侍妾舉辦清風宴。」
「實在是實在是荒唐啊!」
「請陛下明察,讓太子速速停手此事,莫要天下學子心寒。」
連同有名望的先人,太子都不敬,弄了一個侍妾來侮辱,焉知日後,他又是如何對他們的。
學子們憤怒,一來是覺得自己崇敬的前輩和心中的聖地受到了侮辱,二來,是覺得太子荒唐,是在打天下學子的臉。
皇帝轉頭看向太子「太子,可有此事?!」
太子出列,恭恭敬敬道「稟父皇,確有此事,但是甄大人說的,卻又不全是。」
「兒臣為太子,為儲君,自然是明白此間道理的,清風宴一說,實在是荒唐,兒臣的蘇良娣,不過是讓兒臣借了這清風別院,舉辦一場女兒家的詩會罷了。」
「所謂清風宴,乃是趙先生所舉辦的宴會,不敢高攀。」
甄大人道「便是如此,女兒家的詩會,為何要在清風別院舉辦,清風別院,連天下學子所求都不得一觀,如何便宜了那些個婦道人家。」
「簡直是荒唐!」
太子道「甄大人此言差矣,這清風別院是清風別院,清風宴是清風宴,如今趙先生和甄華夫人已經不在了,清風別院也被父皇賜下成了私宅,旁的不說,日後人家將會住在這清風別院之中,大人怎麼不說,這不能住。」
皇帝臉色微斂「你說什麼?朕賜下的院子?!朕何時」
昭王立刻便提醒道「陛下,便是你賜給溫孝郡主和李景元那清風別院。」
皇帝神情一頓,一時間表情精彩的很。
對了,那個掛了他的名,李景元的那個!
太子這娃,得罪到李臨頭上了?!
皇帝那一瞬間,看向太子的眼神都變了。
皇帝倒不在乎什麼趙青山甄華,不過就是兩個作了古的,有點名聲有點才華的人罷了。
這趙青山不過就是一個開創了青山書院的名士,這樣的名士,也不知道有多少,不過是出了一個清風宴,再與其夫人琴瑟和諧的故事,受世人推崇罷了。
一個清風別院,在他看來確實不算什麼,他可是連前朝宮殿都拆了好幾所的人了,還怕一個清風別院。
可是太子也太不會辦事了,為了這點小事,鬧得被言官彈劾不說,還得罪了李臨。
皇帝沉思了一會兒,然後問太子「太子覺得如何?!」
太子道「兒臣以為,既然這清風別院已經被父皇賜給了下面的人,如今也是私宅,既然是私宅,那主人家做什麼,那都是理所應當的。」
「至於清風別院舉辦詩會一事,這也是兒臣在李景元那裡借來的院子,做什麼,那都是兒臣的事情,與旁人無關。」
甄大人道「陛下,太子此言不妥,若是讓一個侍妾用清風別院開什麼詩會,那天下學子的臉面」
太子道「莫不是甄大人覺得天下學子的臉面如此的不值錢,竟然掛扣在一個小小的別院上,簡直是可笑。」
「你」甄大人險些被氣得吐血。
皇帝垂了垂眼帘,掩蓋住眼底的情緒,好一會才開口「好了,既然如此,那便按照太子所言的去辦,清風宴也隨著趙青山和甄華夫人成為過去了,既然已經換了主人,那以前的事情便是以前的事情了。」
「說起來,朕這皇宮,還是前朝所建,如今也換了主人,朕,將這宮殿拆拆建建的,納娶這三宮六妃,也不見世人說什麼,莫不是一個清風別院,也能與這天下,這皇宮相提並論。」
皇帝此話一出,底下的人都不敢再說了,太子低著頭,嘴角掛著一些笑容,似乎覺得皇帝站在他這邊,他已經勝利在握。
皇帝又垂了垂眼帘,然後道「既然無事,那便退朝吧,都散了。」
內侍上前一步,高聲喊道「今日早朝畢,退朝——」
百官下跪「臣等恭送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皇帝離開寶座,從台階上下來,然後往前走去,內侍跟上,護衛跟上,宮女等人跟上,而後浩浩蕩蕩地離開了太極殿。
皇帝回到內宮之後,氣得摔碎了一個茶盞。
「太子!」
他閉了閉眼,顯得有些疲憊。
他不曾想,自己的親子,東趙的儲君,堂堂太子,竟然是這般沒有腦子的人,真是昏了頭了!
不過就是一個清風別院,他竟然還弄得天下學子心生怨恨,對他不滿,都察院的言官彈劾他!
甚至是得罪不該得罪的人!
有內侍在門外稟報「陛下,昭王求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