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展開卷餅外交
大理寺後堂,正中擺著一個火盆。
後堂東側靠近窗戶處,光線較好,冀忞坐在書桌後,桌上擺著以前畫師留下來的殺手畫像。
一張俏臉認真而專注,雙眉微鎖,目光所及之處,似乎置身於無人曠野,雖天寬地廣,卻只看到眼前畫作。
周桓站在冀忞身側,身姿挺拔如竹似松,面龐如玉,眼眸若星,語氣低緩溫和,向冀忞描述這畫上之人的特徵。
周桓親自審訊的自然是比較重要的人物,因此要冀忞先畫這些人。
冀鋆看著這二人,內心不由得感慨,雖然不是「紅袖添香」,
卻沒來由的想到「情孚意合」,真好似一幅歲月靜好的畫卷。
難道,原書的安排當真如此強大?此生亦是如此?
看著二人,冀鋆的思緒飛到了前面。
剛剛,她帶著海棠見到了藍捕頭,就是卓姨娘所說托人結識比較實在的那位「大人物」。
冀鋆單刀直入地提起卓姨娘,藍捕頭聽罷一點也不驚訝。
藍捕頭年近四十,濃眉大眼,臉膛略黑,與脖頸色澤略有差異,想是常年在外面風吹日曬所致,一身緇衣,腰間佩刀。
藍捕頭態度有些冷淡但不失禮數,思索片刻,聲音低沉,略帶沙啞地道:「冀大小姐,此前我能了解的都已經告訴了卓姨娘。我以為她已經死心了。但如今你既問起,我就再多說一句,在卓悅失蹤前後,京城大理寺接到類似報案的不下二十餘件。」
冀鋆內心震驚,面上不顯,輕輕地問道:「藍捕頭,這些人可有下落?找到了幾個?」
藍捕頭神情凝重地搖頭:「一個都沒有找到!這些人年齡跟卓公子差不多,高矮胖瘦不等,大都不是京城本地人,是以家人尋來的時候,距離他們失蹤的時間都過去了多日。」
冀鋆捕捉道一點信息:「不是還有本地人嗎?他們也沒有消息?」
藍捕頭點頭:「是的,有五個本地人,也正是如此,他們追得緊,因此逐漸發現這二十幾人有相似之處。大理寺才把包括卓公子在內的這二十幾人算作一個案件。悄悄地調查,但是,越調查越沒有頭緒。好不容易找到一個乞丐,結果第二天,這個乞丐就落水死了!」
藍捕頭眼中有痛恨,有無奈,有愧疚,還有,遺憾。
冀鋆相信他已經在他被允許的範圍內盡其所能吐露了消息。
卓姨娘說,很多天後,藍捕頭後來把錢還給了她。想是覺得尋找無望,不願意「無功受祿」。
冀鋆知道藍捕頭有原則和底線,沒有勉強,但是她給了藍捕頭一張「好鄰居」的「貴賓卡」,可以打五折。
藍捕頭想想後收下。
其實,這張「貴賓卡」不是普通的打折卡。
而是,見到這張有特殊記號的卡,「好鄰居」不會再收他的錢。
而另一個喬捕頭則完全不同。
見冀鋆是大理寺少卿周桓的客人,又是禮國公府大公子和廣寧世子的親戚。恨不得使上渾身解數,大講自己的光輝業績和為卓姨娘尋找侄子的萬千艱辛!
冀鋆面上浮著禮貌而疏離的笑容,眸色愈來愈冷。
在喬捕頭的敘述中,他雖然收了卓姨娘的錢,可是他可是付出了比卓姨娘的錢財多出千萬倍的辛苦的兇險,幾乎死於非命:
他聽說土匪搶人上山入伙,於是隻身深入土匪窩,被土匪發現,打得遍體鱗傷!花了幾百兩銀子治傷!
他聽說有賭坊把不諳世事的書生騙進去,他又去打探,結果被賭坊的人發現,打得幾乎斷了腿!花了幾十兩銀子買藥!
他聽說城西有個妓院還招俊秀的男子做「清綰兒」,他不顧名聲,不顧老婆的誤解,喬裝改扮進妓院找人,結果被人發現,差點被打死……
還有一次,城東有個富婆是個嗜血鬼婆,喜歡喝年輕男子的血……
還有一次,城北出來個殺人狂魔,專門殺書生…..
總之,每次都是孤身闖入龍潭虎穴,然後每次都沒有找到卓悅,由於孤掌難鳴,暴露了身份……
然後,次次都被打成重傷,只剩下一口氣,但每次都沒被打死。
因此,每次,都還能留著一口氣有幸花上卓姨娘給的錢!
也因此,每次,都還有機會再向卓姨娘要來錢去再次以身犯險、以身飼虎!
冀鋆面上笑意晏晏,心下一片漠然和冰寒,如果可以,她想立刻殺了眼前這個人!
辦不到,辦不成,不可恥,也不可恨。
最最不能饒恕的是,明明根本不想、或者根本沒有力量做到,卻用無望的前景誘惑、引導、欺騙他人!
雖然被騙的人識人不清,但是如果不是走投無路,如果不是面臨困境和難處,誰又願意病急亂投醫,誰又願意低聲下氣求助他人?
卓姨娘一個內宅夫人,本身見識不多,心急之下,如何能夠分辨得清?
前世,同寢的姐妹們說,正規醫院裡會有好些隱藏較深的「醫托」,專門欺騙那些特意攢了一年的錢來大醫院看病的農民。
這些農民不常進城,遇到一個「熱心人」,頓時感激涕零,毫無保留地信任。
然後,這些「醫托」就會把他們騙到一些類似草台班子的醫院,騙人騙錢還在其次,最可恨的是耽誤了他們的病情,貽誤了診治時機。有的因此危及生命。
冀鋆起身告辭,在不經意間,一陣略有似無的香氣飄蕩開來。
這不是什麼毒藥烈藥,只是能讓人頭暈目眩數十日!這期間,吃不下,喝不下!尤其不能沾染酒肉、近女色!
坑蒙拐騙來的,吃進去的,就吐出來吧!
大理寺後堂西側,擺著一張桌子,桌子上一個盆里裝著一摞圓而薄的烙餅。
還有一個盆里是冒著熱氣的土豆絲!另外幾個碗裡是蔥花、雞蛋碎、蔬菜碎、油炸花生碎、辣椒碎等。
還有一個小罈子,外面印著「好鄰居」字樣,裡面裝的是「好鄰居」特製醬料。
芍藥、竹葉在一張張卷著餅!
這不稀奇,稀奇的是,周彪也在一旁,挽起袖子跟著邊學邊干!
卷好十個放到一個盤子李,銳廷就端著出去。
不一會兒回來,再端一盤出去。
今日,冀鋆和冀忞一同來到大理寺,說可以幫著畫像,也不要銀子。
但是,冀鋆提出,冀忞來畫像的時候,大理寺的當值人員必須每人買一份「好鄰居」卷餅!
一個卷餅十文錢,一百人才一兩銀子,大理寺每天當值人員不會超過一百人,一般六十、七十人左右,這太划算了!
周桓還沒開口,周彪先應承下來!
然後,周彪發現,事情跟他想的好像有點不一樣!
周彪記得在「好鄰居」時候吃一個「卷餅」就很飽,現在,銳廷一個人已經吃了三個還有點餓!
其他寺丞、主簿這些用筆桿子的人也是都三個、五個地吃!
至於那些跑來跑去的捕頭捕快,看起來,十個、八個也不是新鮮事兒!
芍藥和竹葉現場製作得熱火朝天!
大理寺的差役們看得摸不著頭腦:就是給俺們吃卷餅,直接從「好鄰居」拿回來做好的不就結了?
看這架勢,難不成以後大理寺門前要放個「卷餅攤子」?
芍藥手上不停,大聲說道:「差役大哥!這不是普通的卷餅,這可是俺們「好鄰居」熱熱乎乎的一顆心啊!讓你們在大理寺就能享受到賓至如歸的服務!我們「好鄰居」的宗旨是——」
芍藥和竹葉一起大聲道:
「想你所想,急你所急!讓我們的卷餅走進你心裡!」
「卷餅,卷餅!耳聰目明!」
「卷餅,卷餅!前途光明!」
然後,芍藥和竹葉舉起雙手跟對方的雙手一拍:「漂亮!」
大理寺的差役,「…..」
吃個餅,咋弄得這麼鬧騰!
少卿大人呢,也不管管?
再一看,哦,別管了,廣寧世子在那裡卷餅呢!
周彪起初是看著稀奇,起了玩心,幹著幹著,有點煩還有點累,他一個世子,吃餅喝粥都恨不得別人給送到嘴邊,現在他已經親自卷了好幾個餅了,有跟他那幾個哥們吹噓的資本了,再幹下去就是冤大頭了!
於是想停手溜走。
芍藥卻不同意了:「世子爺,您要是偷懶,俺們今天就會非常累,明天就會累得爬不起來,就不能來大理寺了!俺們不來,俺們小小姐就沒有人陪著,她也不會來的!你可要想好呦?」
周彪恨得牙癢,一瞪眼:「威脅我?你信不信我現在把你關進大牢里去?」
芍藥嘴一扁,看著象是要哭。
周彪頓時頭疼:「別!我卷!我卷!」
李宓扶額嘆氣,不知道自己應該去哪邊。似乎自己去哪邊都多餘。
走到門口,正看到冀鋆面容恬淡,目光幽幽看向冀忞和周桓。
女子一身碧色,外罩白色狐裘,斜插一隻珠釵,釵上一顆紅寶石熠熠生輝,襯得她容顏如畫,玉貌天成。
李宓見她看著冀忞和周桓二人怔住,心下有些異樣。隱隱猜想,莫非眼前女子中意周桓?
遂輕咳一聲,喊了一聲「大表妹。」
冀鋆回過神來,忙答禮,向李宓展顏一笑:「大公子!」
李宓見她瞬間面上已無失落,略愣一下,笑道:「看什麼這麼出神?」
冀鋆略低頭後又仰起頭,正對上李宓溫潤如玉的笑容和一雙如暗夜星光的眼眸,心又突地漏了一拍。
見李宓問起,略想想後有點得意而羞澀地笑道:「我在想,如果以後,大人升堂的時候,手裡拿著我們「好鄰居」的卷餅,下面衙役一手拄著殺威棒,一手拿著我們的卷餅。下面跪著的苦主和人犯時間久了,也可以讓他們吃個卷餅!呀!多壯觀啊!」
李宓,「……」
桓世子,我好像替你自作多情了。
作者聲明,作者不大會起名,尤其是獨一無二的名字,更是比較為難,因此,如果出現與誰同名同姓,或者音同字不同等情況,純屬巧合,請勿對號入座!
作者深深感謝支持我的朋友們,謝謝你們的鼓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