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初見陳拙鑫

  冀鋆看向日光反射到的井壁處,由於此處距離她的頭頂有一段距離,她的手臂無法接觸到。

  四下看看又沒有找到合適的東西,可以墊在腳底下。

  於是,冀鋆高高舉起夜明珠,盡力踮腳湊近井壁,卻驀然間發現此處的井壁的磚石與周邊的有所不同,它似乎是被磨損的有點嚴重。

  其餘處的磚石都稜角分明,而此處已經不見稜角,似乎被磨去了一層或者幾層。

  這個範圍,冀鋆估量了一下,直徑約有六十到七十厘米,大小跟前世所見的下水井的井蓋差不多。

  冀鋆的手儘管不能接觸到這個地方的中心,但是可以勉強觸及到邊緣,在手搭到上面的時候,停留了一會兒,竟然感到了不同的涼意!

  是從牆壁裡面傳出來的涼意!

  冀鋆又用手去試探其他地方的磚石,溫度果然不一樣!

  那個地方的井壁後面有玄機!

  「你們在幹什麼?」一聲男子的斷喝,從井上傳來,中氣十足,冀鋆在下面都聽得清清楚楚!

  井上,陳國公陳拙鑫帶著尹宏等幾個僕從匆匆而來。

  陳國公一身灰褐錦袍,面料華貴,內隱銀絲,在陽光下晶瑩閃亮,偷著低調的奢華。

  他面沉似水,雙眼目光深重,雖然看不出情緒,但隨著陳拙鑫一步步走近,周身散發著不悅的氣息迫得周圍很多貴女都噤若寒蟬。

  美琳近期因為連續入圍皇子妃的篩選,所以接觸了許多宮中女官和高門貴婦,並因為順利過關,得以結識許多京中貴女,還有很多是世家嫡女,這些人在以前甚至連正眼都不會給她一個。

  美琳自以為算是見到過大人物,也算見了大世面。

  但是,不知為何,陳國公陳拙鑫一步步的靠近,卻讓她地心下越來越惶恐不安。

  這個主意是她出的,會不會,惹怒陳國公?

  本來感到有些燥熱的美琳,此刻,竟然腳底生寒.

  陳國公陳拙鑫一雙不大不小但還算好看的眼睛直接無視眾人,直直看向枯井。

  井邊圍著冀忞,關靜秋幾人,此刻,直起身子,向陳國公微微福身。

  暘旭見陳國公面色陰沉,心裡倒不擔心,事情又不是她挑起來的。

  但是看到姐夫此刻如此神情,有點擔心自己到底沒能壓下事態,恐怕會對姐姐不利,因此,心中更加痛恨關靜秋。

  暘旭連忙上前,指著關靜秋道,

  「那位是關小姐,她不知道怎的掉到了這個井裡,然後她從井底上來之後便一口咬定說是冀家小小姐把她給推下去的。冀家小小姐說根本沒有此事。而且跟前也沒有人看到冀家小小姐把關小姐推下去,不過,淮安侯府的美琳小姐要我還冀家小小姐的清白,關小姐也不依不饒,非得讓我處置冀家小姐,說如果要是不處置,不給她一個說法,她便再跳回到井裡。然後就是冀家大小姐說,今天是國公府和淮安侯府大喜之日,這樣的日子裡,不要出現不愉快的事情,為了讓關小姐出氣,冀家大小姐便自己跳進了井裡,說也在井下待一會兒,這樣希望能夠關小姐平息憤怒。」

  冀忞聽暘旭縣主這般說,心中暗道這個暘旭縣主可真是不吃虧,難怪沺黎縣主以前總是在她這裡討不著好,這麼一看,嘴上功夫肯定是沺黎縣主占不到便宜。

  短短數句,暘旭縣主就已經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的清清楚楚。而且基本上是比較公正,不偏不倚,即使她對關靜秋有所不滿,不過也沒有明顯的表露出來特別強烈的喜好或者是憎惡。

  難怪都說高門大戶的女兒大多是大多不白給,確有道理。

  陳國公陳拙鑫的眼眸凌厲掃過幾人的臉上,一道寒光射向關靜秋的時候,關靜秋瑟縮了一下。

  關靜秋並沒有見過陳國公,但是平日裡也已經聽聽說過陳國公為人狡詐狠毒,此刻見陳國公的眼中如同利刃一般射向她的寒芒,她忽然間覺得心下也一沉!

  她在這個時候,在人家陳國公府辦喜事的時候,給人家添了亂子,陳國公難道不會因此懷恨在心?

  細究起來,是她先挑起來的爭端,且挑起爭端又沒有占到便宜之後,還不就此就此罷手,又再次讓事態擴大。

  豈非觸了陳國公的霉頭?

  冀忞微微低頭,輕輕垂眸,她能夠感覺出來,有一道銳利的目光在審視打量著她。

  她知道這是陳國公的目光。

  前世與今生,她都沒有見過陳國公。

  只是前世在御花園的時候,遠遠見過陳國公陳拙鑫的背影,只記得那是一個身材頎長的中年男子模樣,其他的再無可知。

  不過在後來二皇子奪位成功之後,卻忽然爆出了陳國公通敵北燎的事情。

  當時,已經即位二皇子便下令將陳國公陳拙鑫斬首。

  據說陳國公在朝堂上大喊「冤枉」,陳國公道,

  「如今臣是一品國公,又是兵部尚書,權勢威名,榮華富貴應有盡有,即便是通敵賣國,北燎那邊的苦寒之地,又能給臣什麼?臣確實平時里有過一些貪贓枉法的行為,臣總不至於傻到去跟北燎勾結!」

  當時冀忞知道這個事情的時候,已經是被美琳囚禁起來。是她聽看守的人聊天的時候說起的。

  只是因為陳國公被斬跟自己無甚瓜葛,因此也沒有過多的關心。

  如今想來,冀忞倒覺得陳國公的話有幾分可信度。

  俗話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而且依著陳國公的頭腦,他也應該想到二皇子就是為了處死他,陳國公為自己辯白已經無濟於事。

  並非陳國公一定是犯了多麼大的錯,或許當時二皇子只是為了單純地除掉幾個國公。

  但是,除掉手握重兵的秦國公和禮國公可以理解。

  除掉陳國公似乎有些沒有必要,陳國公雖然任兵部尚書,但是手中可以調動的兵馬非常有限。

  即使是守衛京城的人馬,他也調動不了。

  而守衛皇宮的御林軍,據說直接聽命於皇上,皇后和璐太妃也有一部分調配權。

  另一部分的調配權在和瑞長公主的手中。

  東廠和西廠也不聽陳國公的。

  可以說,說陳國公陳拙鑫欺男霸女也好,貪贓枉法也好,都比「通敵叛國」更令人信服。

  因此,陳國公不願意背負著通敵叛國的罵名,也是情理之中。

  因為說他通敵,其實有點高看他。

  另外,二皇子想處死陳國公,可以有很多的說辭和方法,又何必非得要扣上通敵叛國的罪名?

  就如同當時,自己二皇子給自己扣上的罪名是「謀逆」,是是謀害聖上。

  那是因為他二皇子本身弒父奪位,他需要一個替罪羊,這個罪名安在冀忞身上最為合適!

  冀忞是宮妃,外祖和父親手握重兵,有謀逆的實力!

  因此,陳國公陳拙鑫因「通敵」被斬首後,很多人都有著這樣的困惑,覺得陳國公不至於愚蠢如斯。

  而更為詭異的是,陳國公被斬首之後,但是陳國公府卻未被查抄。

  陳國公的夫人以及府上的幾位老婦人也未受波及。

  甚至陳國公府依然保存,只不過是被陳乙繼承了陳國公的位置。

  「陳乙。」冀忞緩緩地咀嚼著這幾個字,忽然間就像又有什麼事情要破窗而出,但是卻又找不到出口一樣。

  只是,冀忞忽然想到堂姐匆忙間未與自己商量,便執意到井下面去,一定是堂姐發現了什麼!

  嗯,她要配合堂姐,既然如今堂姐沒喊人把她拽上去,她就先在上面周旋,為堂姐爭取時間!

  陳國公陳拙鑫細細地打量著關靜秋,冀忞以及美琳幾人,掃過幾個人的神情,心中已經有了大致的定論。

  他已經了解到是關靜秋害人不成,反被冀忞反制,接著被推進了井裡。

  只是當時,他覺得,那個井,掉下去不會死人。

  而且,這樣的嬌小姐掉下去,一定會大喊大叫。

  然後,就會有人趕過來,吃虧的著急梳洗整理,占便宜的見好就收,就會很快離開這裡。

  但沒有想到,這些人就在這口井跟前唱起了大戲!

  陳國公很是鄙視關靜秋,你既然是想害人,就要有害人的本事,既然沒害成,也就要認倒霉。

  同時,也很是不滿,在陳國公府做這樣出格的事情,她當自己的國公府是什麼?戲園子啊?

  最為惱火的是,千挑萬選,關靜秋竟然選了這麼個地方?

  這裡可算是「人跡罕至」,是誰把這個蠢貨引到這裡來的?

  她存心的?看樣子又不象。

  冀鋆下到井裡,僅僅是為了平息關靜秋的憤怒?會這麼巧?

  不過,依著他收到的消息,此前,冀家姐妹確實是被關靜秋脅迫過來的。

  關靜秋掉進井裡之後,她們又迅速離開了!

  陳拙鑫冷冷地看了關靜秋一眼,淡淡地問了一聲,

  「關小姐可有哪裡受傷?」

  暘旭縣主鹹鹹地道,

  「姐夫,你看她能在這裡指著冀家小姐大喊大叫的,就是受傷也傷不到哪兒去呀!」。

  關靜秋聞言也不敢發火,音調不知不覺地低了下去,苦哈哈地道,

  「那縣主以為我得什麼樣才能是傷的厲害?我從那麼高的地方摔下去,我現在渾身都疼,腦袋也疼,你雖然看著我沒有摔壞,但是我渾身都難受是真的。再說了,任誰從這裡摔下去,又沒有功夫,又不是說皮糙肉厚的漢子,都得有點傷痛不是?」

  暘旭縣主輕哼一聲,眼睛也不瞅關靜秋,卻看著陳國公道,

  「這還算句人話。」

  陳國公陳拙鑫沒有回應暘旭縣主,而是微微勾起唇角,聲音涼薄,對冀忞輕輕地道,

  「冀小小姐,你還不讓你姐姐上來?再不上來,我就要讓人把這個井填上。你可別哭著喊著找我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