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誰設局?誰入局?

  誰也說不清楚傳言是怎麼開始的,就好像突然之間,整個後宮既不關心三皇子和四皇子選妃的事情,也不關心前朝即將開始的秋闈。

  就連素日經常談論的諸如最近那個妃子侍寢多,那個妃子得的賞賜多。

  以及宮裡哪位娘娘和哪位娘娘之間掐架,哪位皇子被聖上訓斥,等等……統統不關心。

  眾人最為關心的竟然是五皇子的生母陳美人的死因!

  冀鋆覺得,怎麼看,這裡面怎麼有詭異!

  一個不怎麼受寵,去世好幾年的低品級的妃子,突然之間,上了熱搜!

  據說,五皇子奉命祭拜太子和陳美人之後,天色已晚,無法趕回皇城。

  於是,就在京郊附近一個驛館休息。

  在那一晚,驛館裡響起了一個女子的啜泣之聲。

  五皇子和隨行的人員見到了一個黑衣長發的女子!

  陪同五皇子的一個老太監曾經伺候過陳美人,他一口咬定那是「陳美人」!

  整個院落之中,迴蕩著陳美人的哭聲!

  「陳美人」不停地說著「我是被人害死的!」

  「兒啊,你要給為娘報仇!」

  而「陳美人」飄走之後,五皇子在他的懷裡,發現了小時候娘親給他繡的帕子,帕子上是一隻八哥!

  五皇子當時無法抑制地匍匐在的,淚流滿面!

  他喜歡八哥的事情,只有陳美人知道!

  事情鬧得這樣大,皇上也不得不重視。

  內務府和錦衣衛奉命調查。

  有原來伺候過陳美人的宮女指證陳美人在臨死前的一天曾經見過禮國公夫人。

  禮國公夫人,也就是冀忞的外祖母。

  當時禮國公夫人領著兩歲的冀忞入宮,拜見太后和璐太妃,在出宮的路上碰到了陳美人。

  冀忞的外祖母曾經與陳美人說了一會子話,宮女說二人分開的時候,陳美人看上去明顯流過淚,剛剛哭過,非常痛苦和憂傷。

  第二日,陳美人便被人發現死在了自己的宮裡。

  當時,太醫也曾來查驗,說是突發「心疾」而死。

  但是,當時在陳美人身邊的宮女說,陳美人在前一天晚上,也就是與禮國公夫人分開的那個晚上,陳美人睡得非常不好,夢中異常驚恐,不停地說著夢話,而且喊了幾聲禮國公夫人的名字。

  這樣的供詞無一不透露著,或者說引導著人們去猜測或者認定禮國公夫人和陳美人的離世有密切的關係。

  冀鋆聞言冷笑道,

  「她做夢提到了禮國公夫人,可如今禮國公夫人,忞兒的外祖母不在了。那麼是不是忞兒就得去幫忙澄清這個事情,一個兩歲的孩子無法澄清,這盆污水就得接著?哪裡來的這個道理!如果陳美人做夢喊的是玉皇大帝,他們還能上天是咋的?」

  李宓將扒下來的烤紅薯的外皮收攏好,語氣平穩,看不出喜怒,但說出來的話讓冀鋆很是不安,

  「如今,聖上想知道祖母和陳美人究竟說了什麼。當時她二人說話的時候,身邊各自帶著一個嬤嬤,可是,祖母和我家的嬤嬤都已經不在了。陳美人的事情爆出來之後,那個陪著陳美人的嬤嬤被發現跳了井!」

  冀鋆震驚!

  如此,豈不是說,唯一的「目擊證人」就是兩歲的冀忞!

  可是,讓忞兒去回想兩歲的事情,豈非兒戲?

  李宓接著道,

  「西廠的武公公推薦了一個會祝由術的高人,據傳,別說是三兩歲的記憶,便是前世的記憶,也可以探查出來!」

  「催眠術」!

  冀鋆腦海總蹦出這三個字!

  想到此,冀鋆腳底生寒!

  「絕對不可!」冀鋆斷然拒絕!

  首先,有誰能保證武公公沒有私心?

  誰又能保證這個會「祝由術」的高人絕對的公允?

  如果,他們為了某種目的,操控忞兒說出他們需要的東西,如果無關緊要的也就罷了,萬一,事關禮國公府的生死存亡,豈不是上趕著把刀把子交到人家的手上?

  「可是?」冀鋆忽然想起什麼,問李宓道,

  「大表哥,一個美人,為何如此大費周章?」

  依著冀鋆所了解的這個時代的情況,忞兒的外祖母是一品誥命,而陳美人在宮中是九品的妃嬪。

  說句不好聽的,就是忞兒的外祖母光天化日之下,打了陳美人!甚至打死陳美人,禮國公夫人都不會受太重的責罰!

  倒不是說,冀鋆覺得陳美人人微命賤,而是,覺得此事有些「小題大做」。

  如果真的重視,在陳美人剛剛離世的調查,那個時候證人證物都齊全,至少比現在多,豈不是更加容易。

  時隔多年,重啟調查,只能憑著當年在場的人一星半點的記憶,這記憶經過時間的打磨,還有多少的真實性?

  李宓嘆口氣道,

  「那位投井的嬤嬤說,跟「鎮寶樓」有關。」

  冀鋆有點明白了,就是說,別管這個陳美人也好,還是這個跳井的嬤嬤也好。

  總之,如今,聖上認為,禮國公把持著「鎮寶樓」。

  而如今又是那個「預言詩」的時間節點之處!

  忞兒夢中的那幾句詩,想來聖上也是知道一些。

  聖上擔心禮國公,或者有人通過禮國公,掌控「鎮寶樓」,進行改朝換代!

  只是這「鎮寶樓」是什麼啊!

  「正是因為誰也不知道「鎮寶樓」是什麼,聖上才如此心急。」

  李宓說著,心中很是欣慰,冀鋆對事情的來龍去脈並不是多麼的清楚,但是通過蛛絲馬跡,能夠考慮到這麼多,實屬不易。

  李宓接著勸慰道,

  「你擔心的,其實也是廣寧郡王和江夏郡王兩位有分量的皇親國戚所擔心的。所以,目前只是在宮內調查,沒有驚動宮外。」

  是啊,廣寧郡王和江夏郡王總是不會有其他心思的。

  當今聖上,初繼位的時候,舉步維艱。

  尤其在皇親國戚和功勳世家中,很多人都不怎麼把他放在眼裡。

  南宮皇后,上官淑妃和韓德妃的母族都是文官。

  而當時,南疆和北部都不太平。

  看起來聖上是忌憚禮國公,所以,特意不顧祖上的囑咐,娶了秦國公府的嫡長女,有了手握重兵,又是開國國公的岳家,使得許多人或是情願或是不情願地閉了嘴。

  而從始至終,廣寧郡王和江夏郡王都支持當今聖上。

  但是,如今的難題又出來了,是否立秦貴妃的兒子為太子?

  立,以後,子弱而母壯,尤其是外祖家手握重兵,豈非重蹈北周和大隋的先例?

  不立,其他皇子,有哪個能與秦國公抗衡?

  除非,禮國公!

  或者,那個神秘的「鎮寶樓」?!

  聖上如今病急亂投醫,希望忞兒知道個一星半點有關「鎮寶樓」的事情。

  可是,冀鋆總是覺得有哪裡說不通。

  唉,真是麻煩!

  想好好的做點生意,想本本分分地在大理寺謀個差事,過點平淡的日子,怎麼這麼難!

  李將剩下的地瓜包好,交給冀鋆道,

  「桓世子覺得這更像是一個局,後面有一個推手。否則,那個嬤嬤早不投井,晚不投井,偏偏這邊陳美人魂魄現身,那邊她就投了井!」

  冀鋆接過,布包還溫熱,透著香氣。心道,誰認為都沒有用,關鍵看聖上怎麼打算。

  前世,冀忞後來不得不入宮,是不是也有這方面的原因?

  把人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最妥帖!

  可是,誰曾想,二皇子率先逼宮!

  不僅如此,二皇子還弒君奪位!

  還好,到目前為止,二皇子簡直低調得不要不要的!

  倒是三皇子,四皇子,還有那個五皇子,活躍得很!

  五皇子在禮部幫著打理秋闈考試。

  四皇子在鴻臚寺負責各國使臣的接待應酬。

  三皇子,先是在兵部歷練,如今又去了戶部。

  只有這個二皇子,據說終日裡吃喝玩樂,無所事事。

  聖上讓他去工部負責城防施工,他帶著小舅子貪墨建築材料,把聖上氣個倒仰!

  聖上又派他去內務府幫忙,結果,據說看上了一個宮女!

  雖說宮女不是妃嬪,但是,畢竟是內宮的人,也算是他爹的女人!

  說大了,等於染指父皇的女人,十分難聽!

  這次選妃,本來沒有他的事兒,但是二皇子非要從這些貴女里挑個側妃!

  皇上氣得跳腳!據說,抄起硯台就砸向了二皇子!

  還要側妃!

  你自己一個正妃,一個側妃,確實還缺一個側妃,可是,你府上的侍妾十幾個了!

  不怕你那個皇子府裝不下啊!

  二皇子躲開了硯台,梗著脖子道,

  「那些個女人,兒臣都不喜歡!兒臣想挑一個自己喜歡的!」

  皇上氣得七竅生煙,大怒,

  「你想挑個喜歡的!我還想挑一個喜歡的呢!你口氣不小!我和你母后為你挑的女子,究竟哪點不好,你不喜歡?」

  二皇子委屈吧啦地道,

  「那是你們覺得好!兒臣不喜歡!反正兒臣什麼都做不好!兒臣想要個喜歡的女人都不行!」

  「滾!」皇上一聲「獅子吼」把二皇子趕出了御書房!

  這樣甚好!這樣甚好!

  冀鋆看時辰不早,也該回「好鄰居」帶上忞兒回淮安候府了。

  李宓悄悄把冀鋆主僕帶到一個僻靜的胡同口,將她們送上一輛早已備好的不起眼的馬車裡。

  冀鋆坐定,只聽外面有人輕輕扣了扣車窗。

  海棠和芍藥擠眉弄眼地就是不動彈,冀鋆無奈撩起帘子,看到是李宓,有點不自然,

  「有事?」

  李宓目光溫柔,猶如春日融雪般溫煦,滿含關切地道,

  「淮安候府的美琳小姐可能入選,我聽說這個女子不簡單,你和忞兒小心點!」

  美琳入選!

  冀鋆心頭一震!

  難道,前世重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