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安樓早早掛起大紅燈籠,舉人紛紛入座,不少人身上還打著繃帶,面上倒是沒什麼受傷的疼痛感,反而滿滿的都是期待。【,無錯章節閱讀】
孟嫵送陸行章到門口,陸行章回頭望著她,那模樣像是想把她藏著帶到鹿鳴宴上去。
府兵已經伸出長戟攔住孟嫵,不太客氣的道:「非宴會准入人員不得入內。」
她只是個大夫,既不是達官顯貴也不是舉人,自然是進不去的。
孟嫵聞言笑笑,後退一步,拍了拍陸行章的肩,沖他頷首:「快進去吧,別讓他們久等了。」
「在客棧等我。」陸行章心中莫名不安,叮囑了一句:「若是有人來找麻煩,你只管報上我的名字。」
「知道了。」
孟嫵目送他走進那高聳輝煌的客棧,頭一次感受到兩人真實存在的身份差距,心裡頭沒來由有絲絲落寞。
她轉身往回走,打算去看看那些重傷不能下床的舉人,也許其中會有蛛絲馬跡。
在她身後某個角落裡,一雙眼注視著她離開的方向,回頭吩咐著身邊人:「去,照老爺的吩咐行動。」
孟嫵輾轉找到重傷舉人養傷的醫館,和祥雲醫館比簡直天上地下,空間狹窄且空氣不流通。
這種地方,就算人沒病也得悶出病來。
她略微蹙眉,以探視為由給幾位舉人把了脈,剛找到個能說話的問問昨天具體情況,便聽得屋外嘈雜聲。
「給我搜!」
緊接著雜亂腳步聲響起,孟嫵聽到掌柜唯唯諾諾地發問:「是齊大人有什麼吩咐嗎?小的遵紀守法,並未做過任何傷天害理的事啊!」
并州太守?肯定是衝著她來的,還特意挑了不和陸行章起正面衝突的機會。
孟嫵暗啐了句,真是倒霉透頂,一邊想溜出去。
這心思才動,外面的人就推開了這扇門,和孟嫵對視,隨即高聲喊道:「在這!」
孟嫵登時後退一步,警惕地瞪著來人,直接發問:「誰派你們來的?可有逮捕文書?隨意抓平民不怕獲罪?」
「獲罪?」領頭的不屑地笑了下,一抬手吩咐下屬去抓人,嘴裡說著:「你要的人證物證都在大堂上等著,跟我們走一趟吧。」
孟嫵深知跟著走沒什麼好事,盡力拖延時間,又往角落裡退了退,據理力爭:「昨天齊大人和陸公子的對話你們也聽到了,我要看到確鑿證據和逮捕文書。」
她態度堅持,即便這群人強行帶走她,也會鬧得不好看。
果然領頭的目光暗沉下來,盯著孟嫵:「你不就是仗著有個解元小叔子,真以為我們不敢動你?」
「你們當然敢動我,只是動我,你們自己也要脫層皮。」孟嫵坦坦蕩蕩地狐假虎威,眼裡流露出笑意。
暗自慶幸他們是在桂榜公布後才來找麻煩。
來抓人的畢竟也只是個下屬,況且老爺還千叮嚀萬囑咐要避開陸行章,被她三言兩語一恐嚇也犯了難。
「這麼熱鬧,做什麼呢?」鍾賀驍帶著笑意的問話驟然傳來。
那幾個下屬一驚,忙行禮:「參見鍾統領。」
「你們是齊原的手下?」鍾賀驍眯起眼懶散地確認,眼裡卻不知不覺散發著冷意。
聽他直呼齊大人的姓名,想必是生氣了,下屬們忙堆起笑容,欲要解釋。
鍾賀驍只哼了聲:「醫館失火一事,已由我接手,若是你們再隨意越過我以案件為由抓人,別怪我不客氣。」
「……是。」
幾人只得灰溜溜離開,臨走時還不忘不甘心地瞪孟嫵一眼,孟嫵聳聳肩,笑嘻嘻地目送他們。
待人走後,孟嫵才垮下嘴角,對鍾賀驍正色道:「現在這案子真的由你接手了嗎?」
「我們好歹是久別重逢,孟大夫上來寒暄都沒有,著實讓人心寒。」鍾賀驍露出吊兒郎當的笑容,還帶著埋怨責備。
孟嫵一想到書里他的作為就渾身一顫,拉開距離:「我們沒有什麼舊要敘,那我就先走了。」
「我有些線索,難道孟大夫不感興趣嗎?」鍾賀驍抱臂發問。
孟嫵離開的動作頓住。
鍾賀驍嘴角微勾,走到床邊,語氣恢復淡漠,問床上的人:「韓旭,是嗎?」
韓旭點點頭,眼中有幾分緊張。
「孟大夫可知道韓旭的背景?」
「別繞彎子。」
「韓旭是朝中戶部尚書的遠方外甥,其他幾個重傷的也都與朝中幾位大人有千絲萬縷的聯繫,巧合的是,這些大人都是同一個陣營。」鍾賀驍說著看向孟嫵,「他們都是現任首輔鄭大人的黨羽。」
孟嫵像被鐘敲醒,驀地想到什麼,來不及過多解釋:「抱歉我突然有急事。」
說完推開鍾賀驍,在他愕然的眼神中飛奔向外。
只顧沉浸在陸行章中舉的喜悅和醫館失火的疑惑中,她竟然忘了這麼重要的事!
早在詢問韓旭時她便得到幾個名字,本來以為是書中出現的路人,經鍾賀驍提醒才忽然反應過來,他們並不是路人,而是在鹿鳴宴上被射殺的舉人。
陸行章在鹿鳴宴上雖未丟命,卻也受了傷。
這根本是場有針對性的狩獵,肅清所有不合政黨的人。
孟嫵氣喘吁吁地停在瑞安樓前,跨上台階想要進去。
「閒雜人等不得進入!」官兵將她牢牢地擋在外面,分毫不退。
她望著那鋒利的長戟和官兵肅穆神色,硬闖是不行的了,她大腦飛速思索著,閃過一個不得已的辦法。
瑞安樓內,舉人三三兩兩圍坐,考官和當地官員坐在最前頭,台上逐漸清空,正中灑下片片花瓣,伺候的人小聲給舉人們介紹著:「接下來是撫柳姑娘的獨舞。」
陸行章毫不在意,只悶頭喝著清茶,腦內都在想孟嫵是否平安回到客棧,以及何時能早退。
「來了來了……」
有人激動地喊起來,眾人同時抬頭望去。
陸行章也抬頭,樂聲配合地響起,一道窈窕身影盤旋而下,紅衣翩翩,就連他也一時沒收回視線。
「啊——」
尖叫聲驟然響起,隨後便看到一個人影拽著旁邊的綢緞晃蕩著落地,還在地上摩擦了一段距離。
「哎喲,我的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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