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小悅一直防著,見對方如此囂張,順勢就將腿攔了一下。
吳大壯沒踢中反而被池小悅絆倒,倒在地上時,讀書郎臉上掛不住,又羞又怒。
吳大壯的父親吳誠見自家兒子被欺負,二話不說將肩頭的鋤頭放下,上前就打人,粗魯的一腳朝地上躺著的葉九昭踢去,池小悅想也沒想的將自己的身子護在葉九昭身前,於是背上結實的中了一腳,她悶哼一聲,只感覺五臟六腑都震動了。
被護著的葉九昭錯愕的看著眼前面色蒼白的母親。
這會兒池小悅怒目回頭,見對方提著鋤頭就要砸過來,她也不知哪來的勇氣,猛然出手抓住就要打來的鋤頭棒,用力一拉,與對方僵持起來。
「你放手,再不放手,看我不弄死你。」
吳誠怒目相向,言語暴力,那模樣,只要池小悅再反抗,那打來的就不是鋤頭棒了,而是鋤頭尖。
池小悅不放手,她將葉九昭護在身後,目光堅定的看著對方,雙手使了吃奶的力氣抓住鋤頭棒,硬是讓他無法施展。
於是吳誠甩開棒子,帶著幾兄弟直接上前拳腳相向。
她一個餓了兩日的弱女子,哪是這些大男人的對手,打不過的池小悅直接一把將葉九昭抱在懷中,任由拳腳落在自己的背上。
吳家幾位兄弟將孤兒寡母圍在中間打,村里人都嚇得紛紛後退,神色不定,這會兒無人敢幫腔出頭。
懷中的孩子看著護著自己的母親,眸中的憤怒沒了,取代而來的是迷茫,看著母親痛苦的表情,葉九昭面上終於動容。
他伸出瘦弱的手一把將母親抱住,抬頭帶著怒意的眼神盯向吳家人,小小年紀,眼神卻是駭人,被盯上莫名怵得慌。
吳家三兄弟嚇了一跳,到底停下了手腳,吳誠「呸」了一口,「真晦氣。」
劉氏在一旁看著,頗為得意,說道:「將人丟出村外去,左右過兩日也都改了嫁,這些院子田地自然得收歸村里。」
話是說收回村里,還不得村長得了去。
村里人默默聽著,都沒有開口,但他們的眼神里不再是對池小悅虐待孩子的評判,反而是對村長一家的懼怕。
沒想人群外突然有人接了這話:「村長好大的官威,怎麼說這對母子也是軍戶遺霜,竟在這小小村落里如此糟蹋,就沒有王法了麼?」
這聲音威武嚴厲,聽到的人都下意識的打了個寒顫,紛紛回頭看是誰,就見身後站著兩名差吏,一看是縣衙里來的。
他們身姿武威,穿著官服,腰間別著一把大刀,那官正的四角幞,襯得他們面目嚴肅。
怎麼村裡頭會來衙里的差吏,這也太巧合了,差爺們這是來村里辦事?
早知道剛才就不要動手了。
吳家三兄弟連忙和顏悅色的上前套近乎,還順勢將地上被打的母子兩人攔住。
奈何這兩差吏不好糊弄,反而拿起腰間的大刀指向吳家三兄弟,三人不得不讓開一條道。
兩位差吏來到母子身邊,問兩人怎麼回事?
池小悅即使被打得全身都痛,但她還是打起精神,這是一個機會,她連忙起身,將事情的前因後果說了。
每一句話都在提醒著吳家人做的惡,兩名差吏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村長一家卻是垂下頭去,嚇得不敢說話了。
兩人隨著池小悅的話,眼神不動聲色的看了一眼地上起不來的孩子,尤其看到孩子手上的掐痕,還有嘴角流下的血,兩人的眼神晦暗不明起來,握刀的手不知不覺握緊。
若是池小悅能夠細心一些,必定能發現眼前兩人似乎隨時能取她性命,那把刀的尖鋒開始指向了她的腳,一但抬起,便是對她致命的一擊。
只是大家都沒有看出來,都以為這兩位差爺是對吳家人生氣了。
在池小悅說完事情經過後,差吏還沒有發話,三兄弟就勢跪了下去,不敢反駁半句,果然是欺軟怕硬的。
然而兩名差吏二話不說,幾腳踢在吳家三兄弟身上,壯碩的農家漢子竟不如人家一腳的力道,直接被踢飛了。
掉地上時已經哀嚎聲一片,劉氏嚇得面色青白,連忙朝三個兒子跑去,眼裡滿是驚駭無助。
官吏眼神淡漠的看了吳家人一眼,便問道:「此事打算怎麼處置?」
劉氏哪敢開口,伏在地上不敢出聲,三個兒子已經痛得起不了身,也沒法接話。
倒是被人喊回來的村長吳長生,連忙上前跪下開口,願意拿錢出來給母子兩人看傷,一定給差爺一個好交代。
兩名差吏顯然滿意了,但並沒有要走的意思。
吳長生立即反應過來,趕忙入屋拿錢。
劉氏跪在那兒,眼睛死死地盯著拿錢出來的丈夫,那一袋碎銀,恐怕有三四兩了,不就被打兩下踢兩腳,何況她家三個兒子也被打了,找誰說去?
吳長生將銀袋交給差爺,然而兩人不接手,反而用刀尖挑著銀袋遞到池小悅面前。
那鋒利的反著光的刀尖這麼對著池小悅,池小悅的臉色變了,她抬頭看向眼前的兩名差吏,對上兩人的眼神,她瞬間明白了,看來兩人也看出來了孩子那一身掐傷。
這刀尖便是對她的警告。
池小悅沒有理會刀尖上的寒意,取下銀袋,隨即上前蹲身,背起孩子去村里找大夫。
兩名差吏看著她離去的背影,眼神里還透著一股寒意。
吳長生花錢買平安,終於送走了這莫名而來的差吏,方鬆了口氣,這才去看三個兒子的傷勢。
至此村里人也不敢再停留,生怕村長將怒火燒到他們身上,等那差吏一走,也都紛紛散了。
劉氏這才從地上起來,氣極敗壞的罵了起來,用最難聽的惡毒的話罵了一個下午。
從村里離開的兩名差吏,在上了小官道後便腳步飛快的朝前去了。
五里開外的小樹林裡,兩名差吏上前行禮,眼前是一位弱冠之年的貴公子,一身杭綢袍衫足以看出其身份不凡。
「公子,人是救下了,只是小公子全身上下都是掐痕,恐怕一直遭那小婦人虐待,再這麼下去,小公子得被那小婦人折磨死。」
貴公子清冷的俊容藏在漆黑的面巾下,只露出一雙冷酷喋血的眼睛,聽到這話,他皺緊眉頭。
「公子,要不殺了那小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