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大人。」
汝南王府，蘇宴安不急不緩的走進。
「王爺。」
意料之中的，汝南王是親自迎出來。
蘇宴安看著面前比上年顯老了許多的男人，不卑不亢地施了一禮。
「你們都退下吧。」
顯然，這汝南王秉持的是先禮後兵的原則。
將蘇宴安迎入府中後，汝南王揮揮手，示意士兵們都離開。
「不知王爺特意找蘇某，是有何事？」
蘇宴安視線落在面前的茶上，指尖把玩著茶盞，卻沒有飲用。
「數月後開春，就要春試了。」
汝南王開門見山道：「聽聞蘇大人有意呈奏學制改革。本王就是想問問，這個改革是怎樣的改法？」
「汝南王殿下處心積慮，又是借用紅衣新娘傳聞，又是在蘇某來的路上設下陷阱，最後只是想問這個？」
蘇宴安輕笑一聲，顯然沒將汝南王的詢問放到心裡。
「蘇大人也知，學制改革並非小事。翰林教學也算是立國的一大根基。若是蘇大人肯給幾分薄面，讓汝南王府多出幾名學士，將來……」
每年春試，各地送人時，基本都有這一套說辭。
要麼賄賂考官，要麼舞弊造假。
蘇宴安聽汝南王這假惺惺地措辭，真是這點事，根本不用費那麼大心思。
「蘇某也沒有想好詳細的。若汝南王殿下真的只為此事，待蘇某回到京城，必定細細考量，再同殿下細說。」
蘇宴安拱手，態度謙和，同樣毫不透露。
「蘇大人的性子還是一如既往清冷鎮定。」
汝南王哼笑一聲，看向蘇宴安手中的杯盞。
「茶快涼了，蘇大人為何不飲？」
「本首輔喝不慣這一帶的茶。」
蘇宴安捏著杯盞，道。
他倒不擔心，汝南王會在茶中下藥，做什麼害他性命的事。
只是，吃了人的茶，就要替人辦事，一向是個規矩。
「既如此，春試的事往後再說。」
汝南王一揮手，原本退下的士兵一齊又走上前來。
「蘇大人久在軍中，應當是認得這些人的。」
汝南王指向為首的一個士兵，蘇宴安打量片刻，認出那人曾經是張釗麾下的。
「殿下的意思，是希望蘇某放了張釗？」
蘇宴安會意。
汝南王此舉，無疑是坐實了自己和張釗之間有聯繫。
這是在向他要人。
「張釗一時衝動，多半是聽信了李閣老的讒言。蘇大人也知道，此人有勇無謀，在經歷了喪子之痛後，更是被憤怒沖昏了腦袋。」
汝南王循循善誘，對蘇宴安道：「只消蘇大人將他交給本王，保他一命。本王日後定當重報，保蘇大人在朝中……」
「汝南王殿下自己，曾經都險些被陛下降罪，株連九族。」
蘇宴安打斷他的話頭：「又如何能保蘇某？」
「蘇大人這是不信本王？」
果不其然，汝南王聞言，面色變了又變，像是被說到了痛處。
「並非不信。只是蘇某覺得，汝南王殿下得那點誠意出來。」
看著面前漸漸涼了的茶盞，蘇宴安指尖輕點杯口，語氣有所鬆動：「張釗犯得，畢竟是謀逆大罪。雖說蘇某可以在呈堂公證時，將一切推給李閣老。」
「不過——」
「蘇某從未和汝南王府合作過，又怎知王爺能給蘇某多少呢？」
「蘇大人只消應下，本王會讓你看到誠意。」
汝南王也不明說，只擺了一個數字。
是汝南王府所掌握的兵馬數目？
蘇宴安心下暗暗記下，繼續同汝南王周旋。
-
「長公主殿下。」
目送江行簡離開，前去那青樓調查情況後，沈書瑤隻身回到了酒館。
陸識正坐在大堂，看見她，立刻迎上前來。
「基本事項都已經理清了。」
想傅姑娘的來歷同陸識說了一番，沈書瑤嘆氣：「只等江公子和蘇大人都解決後回來了。」
「陸學士！不好了！河伯又出事了！」
陸識正想再問兩處細節，忽然，酒館外傳來一個婦人的驚呼。
「何事？」
沈書瑤眉頭微蹙，緊跟上去。
那婦人話也不多說，一把拉住她，就朝對面的街口走去。
「上月民婦就聽說，西口有一家女孩兒，叫暖暖。那小丫頭掉進河裡，被人救上來後，還活蹦亂跳的活了幾天。」
「結果不知怎的，突然就死了！」
沈書瑤一面聽那婦人的話，一面心中已經有了兩分定論。
「結果前兒，我們家的明明也掉進了河裡。這會子，這會子狀態已經——」
沈書瑤跟隨婦人來到家中，只見炕上躺了一個約莫四五歲的小男孩。
那小男孩嘴唇乾澀、面部腫脹。
沈書瑤抬手去摸的時候，發現心跳已經十分微弱了！
「這可怎麼是好！」
眼看那婦人急的都要哭了，沈書瑤動動唇，實在不敢將自己的判斷說出來。
「李姐，這孩子一定是被河伯尋到了，要把他的魂勾去！」
只是，就在沈書瑤斟酌，怎麼讓這婦人接受事實的時候，一個扮作神婆模樣的人匆匆忙忙跑了進來。
將沈書瑤擠到一邊後，那神婆對著炕上打量片刻，隨後道：「了不得了！」
「暖暖那孩子也是。他們掉進河裡，雖說你們過來把他們撈上去了，不過河伯已經盯上了那孩子。」
沈書瑤瞧著，這神婆裝神弄鬼是一點不帶含糊的。
那些騙人的措辭也是張口就來。
「上回因為娶親的事，河伯已經發怒了。這下沒了新娘，河伯就盯上了孩子的魂靈。」
「既如此，要如何是好？」
婦人已經哭腫了眼，想將孩子抱進懷裡，又不敢抱。
「被河伯盯上就難咯。老身來試一試吧。」
沈書瑤瞧著，那神婆一面說，一面拿起不知從哪來的，自己亂畫的符，對著孩子身上一通絮叨。
很快，那神婆又摸了一把鍋灰，在那孩子的面上。
「別折騰了！」
深知這個時候想要救治已經無效，沈書瑤眉頭蹙得更緊，上前一聲斷喝。
「沈姑娘，您解決不了問題，千萬別打斷神婆啊！」
想不到這婦人對神婆還是深信不疑，連忙攔住沈書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