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大人如何了?」
沈書瑤看向侍女,精神仍舊有些恍惚。
「蘇大人……」
侍女一愣,不明白長公主為何突然提起蘇首輔。
「公主。」
這些天,為著不讓乘風、空望起疑,江行簡仍舊住在外間。
聽見這一聲,江行簡隔著珠簾輕喚了一聲。
「蘇大人暫時無礙,公主不用憂心。」
心知今晚天牢里會發生什麼,江行簡儘量安撫沈書瑤。
「本公主只是夢魘罷了,又不是擔心蘇宴安。」
掌心不覺出了一層細汗,沈書瑤定定神,嘴硬。
她服下安神湯,復又躺下。
只是心中因為方才那個夢,仍舊惴惴不安。
「你在這守著殿下。」
示意侍女同自己出來,江行簡低聲吩咐。
夜色漸沉,原本傾斜而下的月光被烏雲沉沉蒙住。
江行簡望了眼天色,眸光沉沉。
不多時,驟然雷電齊鳴,大雨傾盆而下。
車轎停在了一處橋洞處,蘇宴安本在閉目小憩。
驀地,蘇宴安眉頭緊鎖,重重嗆出一口血來。
「蘇大人!」
獄卒眼底划過一絲凌厲,隨後幾乎是裝模作樣的扶住了蘇宴安,裝出一副十分擔心的模樣。
「蘇大人這是怎麼了?」
「毒發。」
蘇宴安緩了片刻,低聲道。
「是長公主殿下先前……」
「快!看看就近的地方有沒有大夫!」
雨越下越大,電閃雷鳴間,獄卒吩咐。
馬夫一揚馬鞭,冒雨朝前趕去。
「前面有家醫館!」
呼嘯的風聲雨聲里混咋了馬夫一聲呼喊。
蘇宴安微一抬眸,心下冷笑。
這群人,真當他這般好糊弄。
若是宮內罕見的毒,又怎是尋常醫館就能治好的。
無非是找個理由罷了。
「雖是尋常醫館,只消能先止痛,往後再找解藥便是。」
眼見獄卒朝自己的方向看過來,蘇宴安擺出一副十分痛苦的模樣,找了由頭。
「有大夫嗎?」
不覺間,路面已經積了一汪水。
馬夫翻身下馬,率先敲響了醫館的門。
約莫過了片刻,裡間傳來十分蒼老的一聲:「誰呀?」
「我們是從外地來的經商者,途經此地,有一位兄弟受了傷,可否請大夫看看?」
獄卒飛快編了個藉口。
老者推開門,用警惕的目光打量了他們片刻。
「幾人?」
「一共三人。」
獄卒說完,抬起兩手,示意自己並沒有武器之類的。
老者朝蘇宴安的方向看了一眼,這才放他們進去。
「大夫,麻煩您看看。」
獄卒和馬夫一起將蘇宴安扶進藥館,老者把脈後,面色逐漸凝重起來。
「你中的是一種奇毒?」
老者看向蘇宴安,十分驚訝地問。
「這類毒十分罕見,不出意外,應當是宮裡來的。」
「大夫見過?」
獄卒一驚,詢問。
「實不相瞞,老夫昔日,也是在太醫院求學過的。」
老者說了幾味藥丸,獄卒像是見到了救星般,連連詢問:「既如此,大夫可有好辦法?」
「此毒不徹底根除,便會屢次發作,直至最後侵蝕功力,武力盡廢。」
老者起身,從櫥櫃中拿出一包藥劑來。
「我看你的毒,也拖了有些時候。先服食這一味藥,之後再慢慢休養。」
「這……」
馬夫徵求意見般看了蘇宴安一眼,顯然對老者的話是有幾分懷疑的。
「老夫從醫一生,向來隨心。三位若是不信老夫,大可以現在就離開,老夫不強求。」
「以蘇大人,應當能看出這藥是真是假吧。」
獄卒壓低聲音對蘇宴安道。
蘇宴安接過藥,打量片刻,隨後沉聲道:「多謝這位老大夫。」
「既如此,快煎了藥,讓蘇大人服食。」
獄卒大喜過望,張羅起來。
當夜,三人就近在醫館旁的客棧睡了一覺。
晨間,蘇宴安堪堪起身,老者就送來了另一味藥。
「多謝大夫,蘇某感覺好多了。」
蘇宴安目光落在那碗湯藥上,薄唇微勾,對老者道。
「此藥至宮中而出,非特殊情況也不會用。」
老者沉默片刻,看向蘇宴安,問:「客官是京城來的官人?」
「此事說來話長,蘇某必定記著大夫的救命之恩。至於詳細情況,留待以後再細說。」
「好。」
老者也不強求,只叮囑蘇宴安將另一碗湯藥服食後,就起身離開了。
「你說,咱們這事辦的是不是有些太簡單了?」
醫館後院,獄卒和馬夫一面燒柴火,一面小聲道。
「不是太簡單了,是咱們蕭公子調藥的技術高,蘇宴安根本看不出來破綻。」
獄卒回想,將蘇宴安假意接出牢獄,其實是他們蕭譽蕭公子的意思。
不過蕭譽根本不是出於什麼同門師兄弟的情誼,不想看蘇宴安受到訊問責罰。
蕭譽這麼做,只有一個由頭。
他要蘇宴安死在他的手上。
早在先前,給蘇宴安送飯的時候,獄卒就在飯菜里下了無色無味的藥。
此藥單是服食,只會覺得胸口悶痛,但不致命。
真正會要了蘇宴安性命的,其實是和老者給的藥物一併服食。
兩相藥物相剋,對於有功力的人來說,功力越深,反噬的會越厲害。
「不過聽說這藥,還不會一下就要了人性命,至少還能拖個幾日。」
獄卒四下張望,確定沒有人後,說的話愈發肆無忌憚:「蕭公子不是吩咐,讓我們算好時間,將蘇宴安帶到他面前,他還想見最後一面。」
「不過說起來,蕭公子為何這般憎惡蘇宴安?」
馬夫接觸的事不多,總感覺若是因為同門師兄弟,蕭譽嫉恨蘇宴安的才能高位,就要將人殺了,總有些不合理。
「咱們蕭公子,還有另外一重身份。」
篤定自己此事已經辦成,回去之後定會受到蕭譽的提拔重賞,獄卒說話越發肆無忌憚起來了。
「什麼身份?」
馬夫心一緊,看著獄卒賊兮兮的笑,就知道沒好事。
「你有沒有聽過一個詞,叫,賊喊捉賊。」
獄卒想了片刻,故意賣了個關子,暗示道。
「咱們蕭公子做的,就是賊喊捉賊的事。他現在反對的是什麼,其實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