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賊喊捉賊

  「蘇大人如何了?」

  沈書瑤看向侍女,精神仍舊有些恍惚。

  「蘇大人……」

  侍女一愣,不明白長公主為何突然提起蘇首輔。

  「公主。」

  這些天,為著不讓乘風、空望起疑,江行簡仍舊住在外間。

  聽見這一聲,江行簡隔著珠簾輕喚了一聲。

  「蘇大人暫時無礙,公主不用憂心。」

  心知今晚天牢里會發生什麼,江行簡儘量安撫沈書瑤。

  「本公主只是夢魘罷了,又不是擔心蘇宴安。」

  掌心不覺出了一層細汗,沈書瑤定定神,嘴硬。

  她服下安神湯,復又躺下。

  只是心中因為方才那個夢,仍舊惴惴不安。

  「你在這守著殿下。」

  示意侍女同自己出來,江行簡低聲吩咐。

  夜色漸沉,原本傾斜而下的月光被烏雲沉沉蒙住。

  江行簡望了眼天色,眸光沉沉。

  不多時,驟然雷電齊鳴,大雨傾盆而下。

  車轎停在了一處橋洞處,蘇宴安本在閉目小憩。

  驀地,蘇宴安眉頭緊鎖,重重嗆出一口血來。

  「蘇大人!」

  獄卒眼底划過一絲凌厲,隨後幾乎是裝模作樣的扶住了蘇宴安,裝出一副十分擔心的模樣。

  「蘇大人這是怎麼了?」

  「毒發。」

  蘇宴安緩了片刻,低聲道。

  「是長公主殿下先前……」

  「快!看看就近的地方有沒有大夫!」

  雨越下越大,電閃雷鳴間,獄卒吩咐。

  馬夫一揚馬鞭,冒雨朝前趕去。

  「前面有家醫館!」

  呼嘯的風聲雨聲里混咋了馬夫一聲呼喊。

  蘇宴安微一抬眸,心下冷笑。

  這群人,真當他這般好糊弄。

  若是宮內罕見的毒,又怎是尋常醫館就能治好的。

  無非是找個理由罷了。

  「雖是尋常醫館,只消能先止痛,往後再找解藥便是。」

  眼見獄卒朝自己的方向看過來,蘇宴安擺出一副十分痛苦的模樣,找了由頭。

  「有大夫嗎?」

  不覺間,路面已經積了一汪水。

  馬夫翻身下馬,率先敲響了醫館的門。

  約莫過了片刻,裡間傳來十分蒼老的一聲:「誰呀?」

  「我們是從外地來的經商者,途經此地,有一位兄弟受了傷,可否請大夫看看?」

  獄卒飛快編了個藉口。

  老者推開門,用警惕的目光打量了他們片刻。

  「幾人?」

  「一共三人。」

  獄卒說完,抬起兩手,示意自己並沒有武器之類的。

  老者朝蘇宴安的方向看了一眼,這才放他們進去。

  「大夫,麻煩您看看。」

  獄卒和馬夫一起將蘇宴安扶進藥館,老者把脈後,面色逐漸凝重起來。

  「你中的是一種奇毒?」

  老者看向蘇宴安,十分驚訝地問。

  「這類毒十分罕見,不出意外,應當是宮裡來的。」

  「大夫見過?」

  獄卒一驚,詢問。

  「實不相瞞,老夫昔日,也是在太醫院求學過的。」

  老者說了幾味藥丸,獄卒像是見到了救星般,連連詢問:「既如此,大夫可有好辦法?」

  「此毒不徹底根除,便會屢次發作,直至最後侵蝕功力,武力盡廢。」

  老者起身,從櫥櫃中拿出一包藥劑來。

  「我看你的毒,也拖了有些時候。先服食這一味藥,之後再慢慢休養。」

  「這……」

  馬夫徵求意見般看了蘇宴安一眼,顯然對老者的話是有幾分懷疑的。

  「老夫從醫一生,向來隨心。三位若是不信老夫,大可以現在就離開,老夫不強求。」

  「以蘇大人,應當能看出這藥是真是假吧。」

  獄卒壓低聲音對蘇宴安道。

  蘇宴安接過藥,打量片刻,隨後沉聲道:「多謝這位老大夫。」

  「既如此,快煎了藥,讓蘇大人服食。」

  獄卒大喜過望,張羅起來。

  當夜,三人就近在醫館旁的客棧睡了一覺。

  晨間,蘇宴安堪堪起身,老者就送來了另一味藥。

  「多謝大夫,蘇某感覺好多了。」

  蘇宴安目光落在那碗湯藥上,薄唇微勾,對老者道。

  「此藥至宮中而出,非特殊情況也不會用。」

  老者沉默片刻,看向蘇宴安,問:「客官是京城來的官人?」

  「此事說來話長,蘇某必定記著大夫的救命之恩。至於詳細情況,留待以後再細說。」

  「好。」

  老者也不強求,只叮囑蘇宴安將另一碗湯藥服食後,就起身離開了。

  「你說,咱們這事辦的是不是有些太簡單了?」

  醫館後院,獄卒和馬夫一面燒柴火,一面小聲道。

  「不是太簡單了,是咱們蕭公子調藥的技術高,蘇宴安根本看不出來破綻。」

  獄卒回想,將蘇宴安假意接出牢獄,其實是他們蕭譽蕭公子的意思。

  不過蕭譽根本不是出於什麼同門師兄弟的情誼,不想看蘇宴安受到訊問責罰。

  蕭譽這麼做,只有一個由頭。

  他要蘇宴安死在他的手上。

  早在先前,給蘇宴安送飯的時候,獄卒就在飯菜里下了無色無味的藥。

  此藥單是服食,只會覺得胸口悶痛,但不致命。

  真正會要了蘇宴安性命的,其實是和老者給的藥物一併服食。

  兩相藥物相剋,對於有功力的人來說,功力越深,反噬的會越厲害。

  「不過聽說這藥,還不會一下就要了人性命,至少還能拖個幾日。」

  獄卒四下張望,確定沒有人後,說的話愈發肆無忌憚:「蕭公子不是吩咐,讓我們算好時間,將蘇宴安帶到他面前,他還想見最後一面。」

  「不過說起來,蕭公子為何這般憎惡蘇宴安?」

  馬夫接觸的事不多,總感覺若是因為同門師兄弟,蕭譽嫉恨蘇宴安的才能高位,就要將人殺了,總有些不合理。

  「咱們蕭公子,還有另外一重身份。」

  篤定自己此事已經辦成,回去之後定會受到蕭譽的提拔重賞,獄卒說話越發肆無忌憚起來了。

  「什麼身份?」

  馬夫心一緊,看著獄卒賊兮兮的笑,就知道沒好事。

  「你有沒有聽過一個詞,叫,賊喊捉賊。」

  獄卒想了片刻,故意賣了個關子,暗示道。

  「咱們蕭公子做的,就是賊喊捉賊的事。他現在反對的是什麼,其實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