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雙雙還是一臉不滿意,嘟囔了幾句。
季呦呦沒有聽清楚她具體說了些什麼,就看到她暫且忍耐下來,抱著書又跟剛才一樣的姿勢跟只大老鼠一樣竄過來。
她心下一驚,連忙把自己藏起來,等著夏雙雙離開之後,才慢吞吞地從角落裡挪出來。
剛才有那麼一瞬間,她跟夏雙雙離得比較近,看清楚了後者懷裡遮遮掩掩抱著的書。
是高中課本和一些練習題。
可現在高考都已經取消了,她還記得當初是夏雙雙自己不繼續讀高中的呢,覺得女孩子只用以後嫁個有出息的男人就差不多了,現在形勢嚴峻,怎麼反而還要繼續學習高中知識了?
季呦呦有點懵。
不過很快,彈幕就為她提供了答案。
【嗨呀,我說女主就是女主叭,看看人家這政治覺悟!】
【現在都已經1975年了,距離高考重新開放還有兩年,說起來夏雙雙現在開始複習準備考試剛剛好。】
【不管在哪個時代,高考果然是普通人翻身最容易的方法】
【只有我覺得疑惑嗎?夏雙雙就是一個普通人,是從哪兒知道的高考會開放呢?】
【對哦,現在的政治形式依舊很嚴峻呢。】
【嗨呀,糾結那麼多呢,我就喜歡看到女主打臉的樣子,某些人啊,不是說季呦呦這裡好那裡好嗎?我倒是要看看,等著以後女主夏雙雙考上大學,季呦呦依舊拿著一個高中文憑的樣子,她怎麼跟女主比】
【這話我倒是覺得挺有道理的,女主終究是女主啊】
【現在還好嘛,以後陸桑城越來越好,等他調到京城去,身世澄清回到陸家的時候,季呦呦還怎麼配得上他】
【哈哈哈哈,這麼一說我還十分好奇到那個時候,季呦呦的表情呢。她一向都覺得自己是個城裡人,是城鎮戶口就高人一等,我倒是要看看她是什麼樣子跪在陸桑城面前痛斥自己以前做的荒唐事的】
【……嘻嘻,你們也別太期待了,說不定都沒有那一天呢,她的情夫蔣邵李不是才給她寫了情書嗎,她說不定還沒等到那個時候就已經跟著情夫私奔了】
【……我說,人家得罪你們了,現在她已經改好了,對陸桑城對雙胞胎都還可以,你們這麼詛咒她,那不是貸款詛咒嗎】
【如果季呦呦一直是現在的這個樣子,這麼下去,到時候要是陸桑城因為覺得她配不上自己而一個人帶著孩子跑回京城,我倒是覺得真好笑,這年頭什麼人都能當主角了】
季呦呦的注意力並沒有為他們掐架的彈幕停留半刻,她陷入了沉思。
高考竟然要恢復了?
她並沒有猶豫,幾乎是瞬間就決定也要參加這次的高考。
彈幕說得對,不管是什麼年頭,文化人在找工作的時候必定都是吃香的。
別說現在萬里挑一的大學生了,就是她這個高中文憑,在畢業之後也有不少認識的廠給她遞來了橄欖枝。
也就是她懶,那會兒不久之後又懷了雙胞胎,不然她現在在廠里,高低也是個組長。
更別說她現在還有了雙胞胎,她的兩個寶寶都那麼聰明,以後都很有出息,她這個做媽媽的可不能給他們拖後腿。
畢竟他們爹就是個連小學文憑都沒拿到的了,要是媽媽的學問也不高,以後他們說出去別人估計會看不起他們。
季呦呦抿唇。
她當初上高中的時候,因為老是背著同學們稍稍在背後卷的緣故,成績還可以,畢業成績還是他們班的第一名。
但這都是好幾年前的事情了,她放下書很長時間了,要是突然參加高考,肯定考不出什麼好成績。
還幸好遇見了夏雙雙。
不過說起來,她在這方面倒是有一個別人家都沒有的好條件。
她爸爸就是小學老師,都是老師,跟有些高中教師也是有聯繫的,比別人能更方便地拿到複習資料。
季呦呦垂下眼眸,收斂思緒,這才慢悠悠地往家的方向走。
出來一趟,她的心情也好了很多,雖然不清楚陸桑城那個狗男人到底在發些什麼脾氣,但是她季呦呦這麼一個溫柔善良寬容大方的人,怎麼會輕易跟不懂事的男人計較呢?
再說陸桑城身上還有點利用價值,她以後可是要抱他大腿的,他的狗脾氣,能忍耐還是多忍耐一點叭。
所以回去之後,她就又拿了塊好布出來,畫了設計圖之後給陸桑城做襯衫,準備等著男人回來之後再給她。
但不知道怎麼回事,這次狗男人的氣生得格外久,好幾天都沒回家。
以前「季呦呦」還在的時候,陸桑城也是這樣,甚至在家裡的時間這四年還沒有她在的這幾天多。
雙胞胎都已經習慣了,沒看到他們爹也適應良好。
只有季呦呦一個人,聽到院子外邊傳來什麼聲音就下意識地夠著腦袋去看。
有一次被隔壁的黃大嫂看到了,還笑話她:「以前陸團長沒回來得這麼勤,你也念叨,現在倒是知道惦記了。」
季呦呦才不承認,搖腦袋:「我沒有惦記他。」
她只是怕狗男人回來的時候看到她又在做些什麼讓他不高興的事,又讓他衝著她擺臉色。
黃大嫂沒有跟她爭辯,只是擠眉弄眼地朝著她笑,「好好好,沒有沒有。」
她也是這個年紀過來的,怎麼不知道小姑娘都在想些什麼呢。
也就是小姑娘臉皮薄,不好意思說罷了。
不過說起來她也挺為季呦呦高興的,她也跟季呦呦好好相處了一段時間了,以前還覺得這姑娘心眼壞,但是現在,她也只覺得這姑娘只是比別人嬌氣些,但人還是個好的。
季呦呦來不及跟她反駁,黃大嫂就笑著關上了院子門,就留她一個人呆呆地瞪圓了眼睛站在原地。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泄氣地回了屋子裡,有點委屈。
陸桑城,狗男人!
狗男人狗男人狗男人!!
然而事實證明,她還真是冤枉陸桑城了。
又過了好幾天,她才從黃大嫂家的黃大哥嘴裡知道,陸桑城並不是因為鬧小脾氣才不回來的,他是出任務去了。
至於出什麼任務,季呦呦按規定是不能過問的。
還好彈幕上並沒有說陸桑城最近會因為這個任務有什麼生命危險,季呦呦也就不著急了,慢慢地做給陸桑城的襯衫。
等著陸桑城回來的時候,她的白襯衫已經做好了。
用的布料是她自己都舍不太得用的那塊布,摸著柔軟又透氣,很適合給她做小裙子。
要不是陸桑城鬧小脾氣,她才捨不得把這塊布給狗男人用。
嗨呀。
這世界上,也就只有她季呦呦這麼溫柔善良又美好了。狗男人惹她生氣了,她還會好心好意地給人做衣服。
她主動把襯衫拿出來,「老公,我給你做了一件新衣服,你去試試嘛。」
陸桑城掃了一眼,語氣冷淡:「你放著吧,有空再試。」
季呦呦抿住嘴唇,一雙圓滾滾的杏眼緩慢滲出薄薄的水霧,眼尾微微下垂,看上去好像有些傷心委屈。
「你試試嘛,」她的聲音小了些許,「我花了好幾天的時間做的,手都扎破了。」
陸桑城自上而下地垂眸看她。
面前的女人是委屈的,可憐的,聲音軟得仿佛能掐出水來。
是平時她撒嬌想達到某個目的的時候的慣用伎倆。
只是她說的話,沒有幾個字是真的。
他不是沒有見過她是怎麼給兩個孩子做衣服的,陸星厘的裙子雖然小,但精緻程度把給他的這件白襯衫遠遠甩在後面,也只用了她一上午的時間。
還有手都扎破了。
家裡有縫紉機,用不著她手縫衣服,哪兒來的扎破了?
退一萬步來說,要是真的被縫紉機扎了,她早就哭唧唧地鬧得所有人都知道了,哪兒會這麼和顏悅色地跟他說話。
這麼想著,陸桑城的眸色更冷了些。
季呦呦見他沒有反應,心裡的委屈更甚,慢吞吞地上前一步去拽他的胳膊,「你先試試嘛~要是有不合適的地方,我好快點給你改改呀~」
她的聲音軟乎乎的,已經在盡力示好了。
但這會兒的陸桑城好像變成了一塊木頭,又或者是油鹽不進的四季豆。
他都不正眼看她:「不用。」
「我還有幾件新衣服沒穿,不用給我做。」
季呦呦抓著他的手動作慢慢小下來。
她又不是傻的,本來就從小被人捧著長大,怎麼可能不知道陸桑城對她的疏遠。
她有點生氣,又委屈。
她想,陸桑城果然是這個世界上最壞的人了。
她好心好意給狗男人做衣服,但好心卻被當成驢肝肺,他不領情。
她以後再也不要給陸桑城做衣服了,再也不要對他好了。
雖然很不應該,也知道蔣邵李不是個什麼好東西,但在這一刻,季呦呦不由自主地想起那封信來。
還真比陸桑城會說話多了,她要是以前的「季呦呦」,也得毫不猶豫地選擇那個騙子人渣。
她氣死了,抱著襯衫二話不說轉身就走。
等著叭陸桑城,等她找到合適的下家,她就帶著兩個孩子跟狗男人離婚!!
在上樓的途中,她正好撞見了下來的陸星衍。
她直衝沖地跟陸星衍擦肩而過,陸星衍都呆了呆。
說起來,他都好久沒有見過媽媽這麼生氣的模樣了……
陸星衍的睫毛顫了顫,垂眸看過去,如他所想,在客廳里看到了他沉默寡言的老爹。
「……」
這下,不用說他都知道了,是他爹回來就把媽媽惹生氣的。
為了不被媽媽連坐,認為他跟爸爸是一夥的,他理智地選擇先明哲保身,一句話都沒有跟陸桑城說。
哦,對了,他做事還很謹慎,小聲跟陸星厘也提了一句,不要跟爸爸說話,不然媽媽會生氣的。
當然,如果他說話的聲音再小一點就更好了。
因為在說這話的時候,陸桑城跟他們正坐在同一張飯桌上吃飯,他聽得清楚得甚至懷疑他的好兒子是故意把話說給他聽的。
陸桑城:「……」
眼見著小孩兒的嘴還在不停地叭叭,甚至還越說越離譜了,都已經說到,肯定是他在外面要給他們找新的媽媽,媽媽才會生氣了。
陸桑城忍無可忍,抬眸:「……好好吃飯。」
「……」
陸星衍當即做了一個閉上嘴的手勢,然後埋著腦袋酷酷往嘴裡扒飯,表示自己的嘴巴已經被飯堵住了,不說話了。
但陸星厘卻好像遲遲地反應過來他剛才說的什麼,狐疑地看了一眼陸桑城。
然後她小臉一臉不高興,搬著自己的小凳子去屋門口吃去了,用行動表示更喜歡季呦呦不喜歡他。
陸桑城再次:「……」
他給氣笑了!
晚上的時候,季呦呦還在生氣,是跟陸桑城背對著睡的。
她之前還以為,過了這麼多天沒那什麼,陸桑城回來會想呢,好歹給她個台階下,來哄哄她。
好聲好氣地承認,都是他的錯,是他一把年紀了還只知道耍小脾氣,還不懂得珍惜她的心意,是個不負責任的壞男人。
但她沒想到,這一天晚上,男人硬是沒有碰到她一下。
明明床也不算大,他們倆就是硬生生地睡出了一道楚河漢界。
於是第二天起來的時候,季呦呦的臉色更臭了。
她心情不好,就不想動手做飯,所以一連幾天,他們都是吃的去食堂打的飯菜。
但是她自顧自地氣著,始作俑者卻特別淡定,跟以前一樣早出晚歸,在家裡的時候,還會順手把家裡收拾得乾乾淨淨,連飯盒都會洗乾淨好好地給她瀝著水。
季呦呦一直都在暗地裡悄悄地觀察著他,想抓住他點錯處跟他吵一架。
反正她是受不了了,老是這麼憋著,都要把她給憋出病來!
但是無奈,這傢伙的所作所為都沒有什麼問題,唯一的問題就是老是對她板著臉。
可是他板著臉對她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呀,而且還不只是對著她板著臉呢,他基本上就這個表情。
這也不是一個好的吵架理由。
季呦呦心裡更火了,等著陸桑城又一次回來的時候,故意說話刺他。
看著男人要去收拾飯盒,她跟在他後面進了廚房,假惺惺地道:「以後你不用幫我洗了,我自己可以洗。」
陸桑城動作一頓,聲音聽著還輕飄飄的:「順手而已。」
然後他又深又沉的視線就落到了她的身上:「不想我洗,怎麼,想別的男人給你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