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教授這會兒還在學校，藥鋪里換了一個中年醫生在值班，他長得濃眉大眼，皮膚很白，給人的感覺是那種乾淨清朗的作風，總之就是見了能讓人眼睛一亮的存在。
白蘇帶著婆婆倪漫珍走進鋪子裡的時候，他隔著櫃檯在跟一個女人說話。
「誰讓你自作主張的？我們章家的事兒，還輪不到你來指手畫腳。」
「子墨，你知道我是為了你好。」
女人背對著白蘇，她長得高高瘦瘦的，看起來很纖細苗條，站在那兒脊背挺直，儀態真的是渾然天成那種，說話也柔聲細氣。
「這是章叔叔的心愿，我以為你會領我的情……」
女人還要再說什麼，見到白蘇和倪漫珍進來，那個清朗的男醫生不耐煩打斷她的話「你走吧，我有客人。
「子墨……」
女人還要說什麼，長相清朗的男醫生跟白蘇和倪漫珍打招呼「你們要抓什麼藥？」
「桂圓，蓮子，當歸，黨參，玉竹，枸杞……」
白蘇報出要抓的藥名，男醫生扯了半張白紙，丟給她一支筆。
「方子寫下來，每樣藥多少用量寫清楚。」
猛不丁一支筆丟在櫃檯上，白蘇被他這種舉措弄懵了。
比起和藹的章教授，他鋪子裡這個男醫生行事作風不太客氣的樣子。
也難怪來鋪子裡抓藥的人寥寥無幾。
白蘇見慣了風浪，知道一些有本事的人都是有點脾氣的。
看在章教授的份上，她沒計較眼前這個男醫生的行為。
撿了筆，白蘇在他扯下的半張白紙上寫下藥名，還具備清楚了每樣藥多少分量。
仔細看過白蘇寫的方子，剛剛還脾氣不太好的男醫生，難得的贊了一句「這方子不錯，是個補氣血調理身體的好方子。」
說完，拿起稱藥的小秤，旁若無人打開藥格抽屜幫白蘇揀藥，完全不管一旁還站著的女人。
白蘇朝站在櫃檯前的女人看過去時，她臉上露出一絲落寞的神色。
「子墨，我走了！」
像是知道男人不會回答她，她默默看他稱藥的背影一眼，轉身走出藥鋪。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了，白蘇還保持著扭頭張望的動作。
白蘇愣神的功夫，叫子墨的醫生已經動作麻利揀好藥，將藥包好了拎成一串遞給白蘇。
她剛剛一直盯著藥鋪里的女人看，倪漫珍覺得很奇怪。
在鋪子裡沒好問，這會兒兩人拎著藥包上了吉普車，倪漫珍問出了心裡的疑惑。
「小蘇，剛剛藥鋪里那個女人你認識？」
白蘇之所以一直盯著鋪子裡那個女人瞧，是感覺在哪兒見過她。
一開始她跟那個叫子墨的醫生說話時，白蘇只是覺得她的背影很熟悉。
等她要離開時那一轉身，白蘇看清楚她的面容後，終於知道這種熟悉感從哪兒來了。
因為之前在周芷蘭鋪子裡，她見過這個人。
若是別的人，白蘇記不住還有可能。
周芷蘭的這個兒時玩伴，儀態很好，那天在周家醫館後宅，白蘇只看過她的側影，也對她的儀態和面容熟悉了。
所以她轉身走出鋪子那一刻，白蘇想起了她是周芷蘭的朋友，就是借錢給周芷蘭的那個陳素梅。
周承宣不是跟他師弟章素景鬧翻了嗎？
怎麼周芷蘭的朋友陳素梅，竟然跟章教授藥鋪里的醫生這麼熟悉？
還說她做的事情是為那個叫子墨的醫生好？
白蘇不由得陷入疑惑中。
倪漫珍在一旁問她，白蘇忙解釋「媽，我在芷蘭家醫館裡見過她。」
「這有什麼奇怪的，她可能生病了來尋醫問藥，或者問了芷蘭的方子，來這兒藥鋪找相熟的醫生抓藥。」
她婆婆這麼說，也解釋得過去。
但問題是，陳素梅離開的時候沒拿藥。
還有剛才她跟那個子墨醫生在鋪子裡說的話，白蘇覺得事情不簡單，就是一時還沒琢磨明白。
倪漫珍挽著兒媳婦親親熱熱說話，路過前面的友誼商場，忙喊小鄭「停車停車，我帶小蘇去逛友誼商場。」
「我昨天讓小鄭幫忙兌了很多外匯券，你瞧瞧有什麼喜歡的。」
小鄭停了車，倪漫珍拉著白蘇下車「還有你菊姨上次買的烤鴨，你喜歡吃，咱們逛完友誼商場，去旁邊鋪子裡帶一隻回去……」
倪漫珍來接白蘇的時候，讓菊姨給燉了羊肉。
白蘇在學校吃過飯了，想著手裡兌的外匯券，她臨時起意拉著白蘇逛友誼商場。
卻不知道，燉的那鍋羊肉，白白便宜了秦桂芝母女。
「爸，秀敏考核面試被苗春蘭老師刷下來，沒有通過，都是弟妹搗的鬼。」
秦桂芝去電影學院接了黃秀敏一來軍區大院，舀了菊姨給白蘇燉的羊肉吃，跟一旁在看報紙的秦首長說話。
「咱們家秀敏條件這麼好，原本是要被苗春蘭老師選上的，弟妹不知道在苗老師面前說了些什麼，然後苗老師就選了渺渺，將我們家秀敏給刷下來了。」
秦首長捧著報紙看新聞，沒有吱聲。
秦桂芝繼續上眼藥「她帶著幾個拖油瓶嫁進秦家，還想打壓咱們家秀敏，安的是什麼心？」
「難不成陸荷花一個跟秦家沒有血緣關係的孫女，還要壓秀敏這個親外孫女一頭？」
秦桂芝大口吞咽著羊肉，嘴裡含混不清「要不是我想辦法托關係找了韓老師，將秀敏送到他班上，你的親外孫女就得被電影學院刷下來，上不成這個大學了。」
「爸，您這回可不能看在阿姨的面子上，偏心眼兒沒邊了！」
秦桂芝纏著看報紙的秦首長叨叨個沒完，還不忘了大口吞咽羊肉。
等她噼里啪啦說了一通，秦首長頭也不抬開口「吃飽了？」
「啊，沒有！」
秦桂芝咬著滿滿一口羊肉，差點被噎住了「那個，菊姨燉的羊肉真好吃，我再去舀一碗。」
「別吃了，那是你阿姨讓燉給小蘇吃的，嘗嘗味兒得了，你一向跟個無底洞似的，填不飽。」
秦首長這麼說，秦桂芝氣得大叫「爸，你不能這麼偏心，弟妹這個人不是看起來的那麼簡單，不然她一個帶拖油瓶的鄉下女人，哪能嫁進咱們秦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