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趙清柔和周長卿掠過石橋走遠了,藏起來的陸大軍才敢從藥藤里鑽出來,看著那個漸行漸遠的背影。
夢裡趙清柔的滋味實在太美好了,他不僅接近了她,他還徹底擁有得到了這個女人。
憑什麼趙清柔不再屬於他?
憑什麼?
一想到趙清柔不是屬於他的,一想到趙清柔馬上要丟下他這個可憐蟲回京,陸大軍覺得自己要瘋了,他匆匆澆完桶里最後幾瓢糞水。
顧不得手上沾了糞,痛苦地抱住自己快裂開的腦袋,發瘋似的狂叫出聲。
將管理藥田的李仲柏嚇得差點沒心梗。
有一個在隔壁藥田忙活的社員被吵得煩了,揀起一個土疙瘩就往陸大軍身上砸「得了失心瘋不成?要叫滾遠點叫。」
被一連擲了幾個土疙瘩,背砸得生疼,陸大軍失魂落魄挑著擔子往家的方向走。 ★
「臭死了!」
兒子挑著空糞桶回來,苗翠鳳嫌棄的捂住鼻子「真沒用,隊上那麼多知青社員考上大學,你只能留在大隊挑糞。」
「當初還供了你跟陸二軍讀初中,你們的書算是白讀了。」
陸大軍最聽不得他媽說這種話。
自從他沒了食品廠的零時工,苗翠鳳對他橫桃眉毛豎挑眼。
他將糞桶擱下,惱火地反擊苗翠鳳「你有用?你有用怎麼成了勞改犯?你有用怎麼有個挑糞的兒子?你怎麼沒像我嬸子一樣考上大學,嫁給秦書記那樣的男人?」
「我落得這種地步,都是被你們這些沒用的人給害的。」
陸大軍朝苗翠鳳鬼吼「我要是娶了趙清柔,這會兒就能跟她去京城,離開這個鬼地方。」
苗翠鳳被陸大軍吼懵了,想要大哭大鬧一場,罵自己兒子不孝,讓隊上人戳他的脊梁骨,聽到他最後鬼吼的話,一下愣住了。
苗翠鳳左右張望了一下,見沒人從他們家門前路過。
她突然鬼鬼祟祟開口「大軍,你是說要成了趙清柔的男人,能跟著她一塊兒去京城?」
當然!
夢裡不就是這樣嗎?
陸大軍不知道苗翠鳳是什麼意思,他接話「趙清柔是京城人。」
「對哦,她是京城人,你成了她男人,不就能跟她一起去京城了。」
母子兩個心懷鬼胎,在這一刻對上了眼。
陸大軍眼裡閃過一抹興奮的光芒,趙清柔不願意跟他處對象,那想變成她男人還不容易?
等趙清柔成了他的女人,她能不肯嗎?
馬上要回城了,她丟不起這個人。
也不好將事情聲張出去。
到時候他用這個做要挾,聲張她跟他那個了,趙清柔不得被他拿捏住啊!
然而,陸大軍沒有機會。
因為趙清柔這幾天一邊交接藥坊的工作,一邊將知青點的事情收拾得差不多了。
同樣是考到了京城的大學,秦炎越還將趙銘留下來,帶他們一起去京城。
趙清柔自然是跟著白蘇一起離開的。
所以第二天,藥坊的工作一交接完,趙清柔和周長卿將揀好的資料,還有不方便帶走的東西一併交到大隊部,趙銘和賀岩也已經趕來和平大隊接人了。
盯梢趙清柔的陸大軍,眼睜睜看著趙清柔跟著白蘇她們,一起上了賀岩的車子。
她們這些去京城上大學的知青要離開,大隊長葛慶民和李志強都來送行了,連李向陽也跟食品廠請了假,跟著賀岩一起回的和平大隊。
李向陽甚至還殷勤的幫趙清柔拿行李,還扶著她上車。
傻蛋!
只顧著獻殷勤。
趙清柔會帶他去京城嗎?
看李向陽跟趙清柔有說有笑,原本站在趙清柔身邊的人該是他,陸大軍又覺得挺心酸的。
不管他如何心酸,終究還是眼睜睜看著李向陽扶趙清柔上車了。
趙清柔是不是跟李向陽在一起?
這是他的機會,他的位置。
車子即將啟動,不甘的陸大軍終於瘋狂了。
他不顧一切沖向賀岩的車子旁,衝著趙清柔憤怒地喊「清柔,你是不是跟李向陽好了?你是不是要帶他去京城?」
有病吧!
賀岩車上不僅有來接人的趙銘。
趙清柔和白蘇一家子離開,隊上還有不少交好的人來送行。
李志強和大隊長葛慶民也在。
「清柔,清柔,你別跟李向陽好,你是我的人,你帶我去京城。」
「你不能帶李向陽去京城。」
趙清柔要站出來說話,李向陽扯了扯她的衣袖。
因為他覺得她不合適站出來。
她畢竟是一個女孩子,跟陸大軍說太多話,會顯得他們牽扯不清。
李向陽不想讓趙清柔受這個委屈,葛慶民攔著發瘋的陸大軍,李向陽從車上探下頭。
「我不會跟著清柔去京城,我食品廠的工作不要了?」
李向陽義正言辭道「我有一天要去京城,也不是讓清柔帶我去,是憑我自己的能力跑去京城找她。」
「一個男人,該頂天立地,該保護自己喜歡的人,不是要靠女人走出去。」
趙清柔覺得李向陽這話,很像個男人的樣子。
看他的眼神不禁染了幾分笑意。
李向陽受到鼓舞,朝陸大軍揚了揚拳頭「你再敗壞清柔的名聲,小心我不客氣了。」
「清柔這麼好的女孩,就該好好護著,哪像你這樣,想跟她處對象,只是為了靠著她,吸她身上的血。」
陸大軍被葛慶民攔著恍神的時候,賀岩的車子已經開動了。
趙清柔走了,就這麼走了?
他嬸子也走了,走了!
離開的人本該是他和趙清柔,怎麼就是趙清柔和嬸子一家了?
陸大軍瘋狂的嘶吼一聲「啊!」
他似乎明白了趙清柔願意讓李向陽靠近的原因,又似乎不明白。
混雜的念頭和夢境在他腦子裡交錯,他被刺激得神志不清了,掙脫開葛慶民和民兵幹事,去追賀岩開著的車子。
「陸大軍瘋了,快攔住他。」
葛慶民這一聲喊,民兵幹事和社員們朝陸大軍衝過去,將狂奔的他撲倒在地,反扭著他的手臂制服了他。
他越是劇烈掙扎,大家越是用力,還七嘴八舌說要將他關起來,別讓他發瘋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