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仗著有秦炎越撐腰，這個女人還挺能的。」
看著報紙上大篇幅都是讚美白蘇的話，洪成氣得將報紙撕成兩半。
成了他狗腿子跟班的周鴻波，實在不能理解洪成的想法。
他在一旁小心翼翼問「洪主任，為什麼一定要促成陸春丫嫁給副廠長他兒子？如果要人盯著和平大隊那邊，我爹媽都在大隊。」
「我們一家子恨死了白蘇和李志強，什麼都願意聽洪主任你的。」
洪成用起周鴻波來，比之前他那個跟班省心多了。 ✱
看周鴻波順眼，他也願意跟他多說幾句「給嚴偉才一點甜頭嘗嘗，陸春丫賣給了食品廠那個傻子，嚴偉才車間主任的位置一定能保住。」
「食品廠以前是鄭同和一人說了算，如今省城調來一位大人物，還是副廠長女人的哥哥，鄭同和已經不能一手遮天了。」
「嚴偉才那種人利慾薰心，一心想著往上爬，這次有了甜頭，下次要他做什麼，他就會像狗一樣聽話。」
周鴻波還是不明白，陸春丫都嫁給副廠長的兒子了，這年頭也不可能一個娶倆啊！
怎麼能讓嚴偉才動桂花？
像是看穿了周鴻波在想什麼，洪成陰險的笑了笑「副廠長家那個傻子，有暴力傾向，以前打死過娶的媳婦兒。」
「你覺得，你們隊上陸春丫那個蠢女人，能在人家兒子手上活多久？」
洪成冷笑「你等著，等那個傻子弄死了陸春丫，副廠長會找嚴偉才賠人，他捨不得自己女兒，還想往上爬，只會鋌而走險想辦法。」
「到時候就有好戲看了，而咱們可是什麼都沒做過，能摘得一乾二淨。」
陰險還是洪成夠陰險，周鴻波在他身上學到了很多。
只是他不明白「洪主任，憑你的厲害，還要這樣拐彎抹角嗎？」
「你小子，報仇心切，有點急了哈！」
洪成語重心長拍拍他「你懂什麼，京城的局勢在變化，只有什麼都掌握清楚了，才會立於不敗之地。」
「秦炎越這人不是那麼好對付的，韓秀梅他爹也是個護犢子的，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咱們做事別留下把柄。」
周鴻波還以為拋下一切，跟隨了洪成，能揚眉吐氣。
看來，他要報仇也不是那麼容易，周鴻波眼神陰鷙的閃了閃……
自從除夕那天，聽到秦炎越說京城的局勢有變動，尹教授爺孫心裡有了希望。
只是沉寂了一段時日，轉眼過了二三個月，一直沒什麼動靜。
正當尹教授爺孫不抱希望，覺得在和平大隊湊合著過也不錯時，他們爺孫接到一封來自京城的信。
這封信的主人，赫然是尹凡那個當電影導演的爹。
尹凡握著信發抖「爺爺，他說要來和平大隊拍電影，省城記者採訪白嬸子的報導，他看到了。」
從下放後，尹華采一直對他們不聞不問。
突然要跑來找他們？
尹教授受了那麼多苦，尹凡一直陪著他。
憑什麼之前不管不問的人，突然會記得他們跑來獻殷勤？
尹凡想不明白。
更想不明白，為什麼有些人能當成什麼也沒發生過？
比起尹凡的氣憤，已經看透一切的尹教授相對平靜。
他跟尹凡分析「凡兒，其實你也不用氣成這樣，你仔細想想，他是什麼德性，在咱們最艱難的時候，看著我們受苦也不管不問。」
「你覺得他會突然良心發現嗎？」
「連宋家都聽到風聲，讓他們孫女下放來長豐公社當知青，你爹那種聞風而動的人，怎麼會沒聽到些什麼？」
「這是知道咱們爺倆又有用了，知道回到京城後，組織那邊不會讓我白受這些苦，這些人有利可圖，又圍攏了上來。」
看破一切的尹教授告訴尹凡「你等著，有他痛哭流涕求我原諒的時候。」
尹凡驚訝於自己爺爺的變化，看透一切，不將這些放在眼裡了。
這才是真正的豁達！
心境改變了，也難怪他爺爺最近身子骨越來越硬朗。
尹凡接話「爺爺，如果真是這樣，這些人也太無恥了些。」
「嬸子一個外人，都能在咱們落難時幫一把，將我們推入深淵竟是最親的人。」
尹凡還是很氣「他們離得遠遠的也就算了，能沾到好處，還能不顧臉皮又貼上來。」
貼上來的，怕不止這一個兩個吧？
尹教授覺得可笑，他安慰尹凡「凡兒，看開一點，不拿他們當一回事，就沒什麼了。」
「你換個想法，至少接到了他的來信，也證明你秦叔除夕時說的事情有進展，咱們很快能離開和平大隊，我猜最多還能在這兒住個半年。」
尹教授爺孫在屋裡說話，午休的荷花來找尹凡，在屋門口喊他。
「尹凡哥，你在嗎？」
尹凡以前最盼著離開這邊，回京城的。
聽到馬上能回京城了，他眼睛裡有了光，但是聽到荷花的喊聲，他突然心裡空落落的。
然後，他發現最盼望的事，在有一天要達成的時候，卻不那麼渴望了。
無疑，在和平大這段日子，他們爺孫過得困苦不堪。
但也嘗到了從苦到甘的滋味。
並且，這兒有很多不能捨棄的人和事。
尹凡將信拿給尹教授收起來，站在窗口朝荷花招手「你快進來，我給你泡了一碗蜂蜜水。」
尹凡喊她進去，荷花像一隻歡快的小鹿蹦進屋。
接過尹凡泡的蜂蜜水喝了一口，荷花瞧見他臉腫了，慌忙將搪瓷缸子擱在桌上。
她伸手摸了一下尹凡腫著地方，沉下臉「尹凡哥，你臉怎麼腫了？是不是被蜜蜂蟄的？」
少女的手觸碰動作很輕柔，尹凡本來臉上就很癢很痛，被她一碰，更是疼得厲害。
「你輕點！」
尹凡抓住她的手笑「是不是變醜了你不喜歡？」
這個時候還管什麼丑不醜的？
荷花氣死了，甩開他兇巴巴道「你跟我說說，是不是被蜜蜂蟄了？」
小妮子一向就知道沖她甜笑，還從來沒有兇狠的時候。
她這樣在自己面前露出小獠牙，還挺可愛的。
尹凡笑著安慰她「有一隻蜂子太兇，蟄了一下，已經擦過咱們藥坊消腫散瘀的藥油，過兩天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