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今晏黑眸瞬間冷得仿佛寒冰傾覆。

  顧時序莫名覺得有些冷。

  他弱弱地打了個激靈，還是硬著頭皮說道，「師長說，這是上面的意思。」

  宋棠臉色也不好看。

  她以為，想結婚，兩情相悅就好。

  她與陸今晏都非對方不可，他倆結婚，會很容易，也很順利。

  她是真沒想到，他的結婚報告，會被打回來！

  「什麼上面的意思？憑什麼把我大哥的結婚報告打回來？」

  陸煜、陸少游去問了醫生一些問題。

  他倆剛走到病房門口，就聽到顧時序說什麼陸今晏的結婚報告被打回來了。

  陸少游頓時急了，「時序哥，你們不能不講道理！是我大哥追求的棠棠，他招惹了棠棠，就該對她負責到底。」

  「他要是不娶棠棠，才是真正的渣男，我鄙視他一輩子！」

  陸煜向來寡言。

  但聽了顧時序這話，他還是忍不住為宋棠抱不平。

  他寒著臉冷嗤一聲，「就算不批准我大哥的結婚報告，我也不可能認別的大嫂！」

  顧時序是和陸今晏穿一條褲子長大的情誼。

  好友好不容易開竅，找到了喜歡的姑娘，他肯定希望好友能跟宋棠修成正果。

  但上面讓他帶給陸今晏的一些話，他也得說完。

  之前他誤以為高見川和宋棠會有所發展，還撮合過他倆，鬧了這麼大的烏龍，他本來就覺得不太好意思了。

  現在他還要說一些棒打鴛鴦的話，他越發覺得沒臉面對宋棠。

  他極度羞愧地掃了宋棠一樣，才繼續說道，「師長希望團長能好好照顧唐念念和她肚子裡的孩子，最好對她負責到底。」

  「什麼負責到底？」

  陸少游又急了，「唐念念肚子裡的孩子，又不是我大哥的，他負哪門子的責任？」

  「你們這是不講道理！」

  「我也覺得團長不該辜負宋同志。」

  剛才顧時序說的，都是領導讓他轉述的一些話。

  此時他說的，才是內心真正所想，「就是唐念念肚子裡的，是姜營長留在這個世間唯一的血脈，不容許有任何的閃失，我怕團長不順著她，她又情緒太過激動，會……」

  「算了，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團長，師長讓你給他回電話，要不你先去醫院傳達室，給師長回個電話吧。」

  「宋宋，等我回來！」

  陸今晏也決定把話對師長說清楚。

  他用力握了下宋棠的手，筆直的長腿邁出，就快步往病房外面走去。

  李寒山李師長早就已經在等著陸今晏給他打電話了。

  幾乎是陸今晏剛撥上李師長辦公室的座機號，他就聽到了李師長中氣十足的聲音，「小陸，唐同志現在情況如何？」

  「回師長，唐念念還未醒來，但她與肚子裡的孩子，都已經脫離了危險。」陸今晏站得筆直，如實回答。

  「嗯。」

  陸今晏的結婚報告，就被李師長扔在了他辦公桌上。

  他看了眼面前的結婚報告，語重心長說道，「小陸，我建議你娶唐同志，這也是上面的意思。」

  「唐同志現在身體、情緒都十分不穩定。」

  「她一心依賴你，若你娶別的姑娘，她定然承受不住，影響到她肚子裡的孩子。」

  「上面給我們下了鐵令，小姜留在這個世間唯一的血脈，絕不能有任何閃失！」

  陸今晏下意識捏緊了手中的聽筒。

  但他那雙沉黑的眸中，沒有掙扎，只有無法更改的固執與決絕。

  他希望姜海晏的孩子，能平安來到這人間。

  他也希望戰友在九泉之下安心。

  可宋棠又做錯了什麼？

  她憑什麼就該被始亂終棄？就該被他辜負？

  「師長，我有對象，我很喜歡我對象，我不可能娶唐念念！」

  「請師長批准我的結婚申請！」

  「小陸，你糊塗啊！」

  陸今晏早就已經把結婚報告送到他辦公室了。

  秉承著對手下的兵負責的原則，看到陸今晏的結婚報告，他肯定得了解下宋棠的品行、為人。

  他知道，宋棠以筆試、面試雙第一的成績，考進了文工團。

  這次的中秋匯演，她表現十分優異。

  她還是宋軍長的女兒。

  虎父無犬女。

  宋軍長一身凜凜正氣、鐵血男兒，他的女兒，肯定也不會差。

  宋棠不管從哪方面看，都與陸今晏十分般配。

  他之前肯定是要批准陸今晏的結婚報告的。

  只是，誰都沒想到，姜海晏會犧牲，唐念念還認定陸今晏是她的丈夫，沒有他，她就活不下去。

  李師長決定從前程方面入手，說服陸今晏。

  「小陸你應該知道，咱們部隊，有過戰士幫著戰友照顧遺孀的先例。」

  「唐同志比之前的幾位女同志更脆弱，她情況也更特殊。」

  「你堅持和宋同志在一起，唐同志定會深受刺激，她肚子裡的孩子，凶多吉少。」

  「你若娶了唐同志，對你的名聲、前程都有很大的幫助。」

  「唐同志比你小兩歲，她還年輕，以後你們也能有自己的孩子。」

  「唐同志外形條件不錯，你娶她，不算委屈你！」

  李師長還有一件事沒告訴陸今晏。

  其實上面已經決定提拔陸今晏了。

  只是忽然發生了這件事，給他升職的命令，遲遲沒有下來。

  但只要他主動提出會照顧唐念念，他升職的命令，肯定很快會下來。

  陸今晏自然知道，唐念念還年輕，她若想，她以後肯定會有別的孩子。

  可他娶一個女人，不是為了生孩子。

  他若不喜歡一個姑娘，她生幾百個，都跟他沒關係。

  他若喜歡一個姑娘，哪怕他們之間註定沒有孩子，只要能跟她在一起，他亦滿心歡喜。

  「請師長批覆我的結婚報告！」

  陸今晏固執無比地又說了一遍，「唐念念很好，我也希望姜營長安心。」

  「但唐念念不可能糊塗一輩子。」

  「嫁給我，未必是她所想。」

  「所有人都為唐念念考慮，我知道，英雄的遺孀，應該被照顧，可我的未婚妻那麼好，她也不該別辜負。」

  「我不會讓我的未婚妻失望，請師長成全！」

  陸今晏說的每一個字，都擲地有聲。

  李師長其實不是不講道理之人。

  但唐念念肚子裡的孩子的確重要，若那個孩子有什麼閃失，他們誰都承擔不起責任。

  而且，就算他願意通過陸今晏的結婚申請，如此特殊的時期，上面也不可能批准。

  沉默許久後，他還是厲聲對陸今晏說道，「我絕不會通過你的結婚申請！」

  「你自己好好想想！」

  說完這話，李師長就掛斷了電話。

  「師長……」

  陸今晏還是希望李師長能儘快批覆他的結婚申請。

  他正想重新撥上電話，請李師長簽字，他就看到了站在傳達室門口的宋棠。

  宋棠跟過來有一段時間了。

  李師長嗓門很大，宋棠能清晰地聽到電話那頭他的咆哮聲。

  說實話，聽到李師長固執地說不會批准他倆的結婚報告，還讓陸今晏娶唐念念，宋棠心裡很難受。

  但她不會因此就放棄陸今晏。

  因為被這麼多人逼著對唐念念負責，非陸今晏本意。

  他並沒有出軌，也沒有背棄對她的承諾，她若因為外界的阻撓放棄他，這對他不公平。

  只要他努力走向她，她不會放開他的手。

  當然，如果他最終選擇了唐念念，或者對別的姑娘動了心，她也不會回頭。

  「宋宋……」

  想到宋棠聽到了李師長說的許多話，陸今晏平日裡那麼冷沉、從容的一個人，漆黑的眸中難得浮現出幾分無措。

  「抱歉，我們的結婚報告還沒批下來，我讓你受委屈了。」

  宋棠上前，用力握住了他的手。

  「不委屈。」

  「陸今晏，我會陪著你，只要你不變，我的心也不會變。」

  旁人的阻撓，對宋棠來說，不算委屈。

  他的心，若偏到了別的姑娘身上，那對她來說，才是真正的委屈。

  「宋宋……」

  陸今晏心臟滾燙。

  他忍不住用力反握住她的手。

  太喜歡她，太過渴望她，只是握著她的手，他依舊覺得不夠。

  見傳達室沒別人，他忍不住又上前一步，死死地將她箍在了懷中。

  他已經把她抱得很緊很緊，他的雙臂，還在一點點收緊。

  在宋棠覺得，她的骨頭、血肉快要被他揉碎的時候，她才聽到了他那篤定到近乎偏執的聲音，「不會變，死都不會變。」

  宋棠沒再說話，而是把臉緊緊地貼在他心口，感受著他強有力的心跳。

  她還忍不住抬手，緊緊地抱住了他精壯的腰肢。

  感受到她的回應，陸今晏雙臂更是鐵鉗一般箍緊她，情意洶湧……

  陸今晏在傳達室抱了她很久很久。

  直到門衛大爺回來，輕輕咳嗽了一聲，陸今晏才戀戀不捨地放開了她。

  但他那骨節分明的大手，依舊緊緊地握著她軟得好似沒有骨頭的小手。

  十指交扣，占有欲十足。

  兩人這麼握著手，一路上，收到了不少注目禮。

  宋棠有些眷戀他的體溫，並沒有因為路人的眼光，就掙開他的手。

  直到到了病房門口，她才與他分開。

  兩人一前一後進入病房，宋棠正想問陸少游唐念念醒了沒，一道黑影忽而衝過來，狠狠地推了她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