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硯清是秦鏡洲小姨的兒子，滬市人。

  今年夏天，他考進了國家話劇院，在首都這邊上班，最近都住在秦家。

  他是李媛、關鵬等人早就已經看中的唐僧人選，幾乎每次他們去給女演員面試，都要他跟女演員對一段戲。

  陳硯清覺得每次都對那段戲，真挺無聊的。

  恰好秦鏡洲剛出完任務回來，休兩天假，他就拽著自家大表哥一起來了。

  李媛、關鵬覺得秦鏡洲過來也挺好的。

  他正好從觀眾的角度，給他們提供點意見。

  電影製片廠特別重視《西遊記》的拍攝。

  幾個月前，他們就已經開始選角。

  為了找到合適的扮演女兒國國王的人選，毫不誇張，全國各地的話劇院、戲曲團、歌舞劇院……他們幾乎都跑了一遍。

  他們見過的漂亮姑娘很多，就是沒遇到一眼讓他們覺得，這就是女兒國國王的那個姑娘。

  他們正在發愁之時，看到了顧夢晚、宋棠的照片。

  照片中，她倆都是難得一見的漂亮姑娘。

  且單看照片上她倆的氣質，都有幾分像他們想像中的女兒國國王。

  李媛、關鵬決定，今天就從她倆中定一個。

  正好加上秦鏡洲，他們四個人投票，誰得票多，今天就定誰。

  面試定在演出室那邊。

  面試的內容很簡單。

  顧夢晚、宋棠各跳一遍《女兒情》那支經典舞蹈，兩人再跟陳硯清對一遍唐僧離開女兒國，依依不捨送別那段戲。

  李媛、關鵬知道顧夢晚一直是舞蹈隊的主舞，才貌雙全，他倆都對她寄予厚望。

  他倆讓她先面試，讓宋棠先在後台等著。

  顧夢晚對女兒國國王的角色，勢在必得。

  聽到李媛、關鵬點名要她先過來面試，她明白，他倆更中意她。

  看著坐在台下的秦鏡洲、陳硯清，她的下巴，更是矜傲地抬起。

  秦鏡洲是秦城的親堂哥。

  有秦城這層關係在，秦鏡洲肯定會選她。

  陳硯清是跟秦城沒有親戚關係，但他倆也有幾分交情。

  秦城還帶著她跟陳硯清一起吃過飯，他怎麼可能會捨棄她、選擇宋棠？

  看到顧夢晚，李媛、關鵬的眸中，同時浮現出驚艷與欣喜。

  真的，顧夢晚太漂亮了。

  柳葉眉、鵝蛋臉，古典韻味十足的鳳眼，她往那裡一站，妥妥的從畫卷裡面走出來的古典美人，明顯比照片中更漂亮。

  女兒國國王，就該是這樣的優雅漂亮、大方高貴！

  顧夢晚敏銳地捕捉到了李媛、關鵬眸中的滿意。

  她幾不可見地勾了下唇。

  她知道，這一次，宋棠只能是她的手下敗將！

  顧夢晚今天穿了一身純白色的舞衣。

  音樂聲響起，她輕揚水袖，翩然起舞。

  矜貴、清冷，不染纖塵。

  仿佛站在雲端，俯瞰眾生的神女。

  顧夢晚能在人才輩出的舞蹈隊當上主舞，業務水平沒得挑。

  不管旋轉，還是躍動，她的每一個動作，都標準到堪稱教科書水平。

  李媛、關鵬看得直點頭。

  顧夢晚真的相當不錯！

  陳硯清知道秦城痴戀顧夢晚。

  他那雙清潤的眸中，也滿是對顧夢晚的欣賞。

  秦城的眼光，的確不錯。

  今天不管是看在秦城的面子上，還是顧夢晚的個人水平上，他都會投她一票！

  秦鏡洲半眯著眼睛，慵懶地斜倚在座位上。

  他氣質偏陰戾、冷酷，他這麼不言不語地坐著，蓋住了骨子裡的那股子近乎瘋狂的偏執，倒是有一種古時王侯將相的尊貴。

  但他周身的氣勢太過疏冷，無形之中還是在他與旁人之間，劃出了一道凜凜的界限，讓人不敢親近他。

  他今天是被陳硯清死纏爛打拽過來的。

  雖然受李媛之託，答應幫她參謀一下，可他向來不喜歡看什麼跳舞、演戲，他只是冷淡地掃了台上的顧夢晚一眼，就又垂下了眼瞼。

  他也知道秦城對顧夢晚的一片痴心。

  今天他隨便投顧夢晚一票就是了。

  反正誰演女兒國國王，都跟他沒關係，他不介意給秦城一個面子。

  「好！」

  顧夢晚一曲舞罷，李媛、關鵬忍不住拍手叫好。

  顧夢晚臉上更是寫滿了掌控一切的矜傲。

  她從容、優雅地彎了下腰，但哪怕彎腰謝幕，也無法折損她骨子裡的傲氣。

  「小陳，你上台，去跟小顧對一下臨別送行那段戲。」

  鼓完掌後，李媛又笑著催促陳硯清上台。

  這段戲，陳硯清演過沒一百遍，也有八十遍了，早就已經駕輕就熟。

  今年夏天，他能以全國第一的成績考進國家話劇院，肯定有真才實學。

  他從座位上起身的時候，還帶著幾分隨意散漫。

  等他站到了台上，他瞬間變成了唐僧本人。

  他那張溫潤如同美玉一般的俊臉上，有掙扎，有留戀，有不舍，最終，還是將萬千柔情掩下，與女王告別。

  顧夢晚眼淚無聲無息滾落，輕輕喚了他一聲，「御弟哥哥……」

  他知道，不能轉身，不該回頭。

  可自古情關最難過。

  他怔在原地片刻後，還是忍不住轉身，說了句，「若有來生……」

  今生無法相守，他想許她來生。

  只是，他終究是要踏上西天取經的路，哪怕真的動了情、動了心，卻也不敢認。

  他只能強迫自己轉身，背影寂寥，再沒有回頭。

  「御弟哥哥……」

  顧夢晚哭著往前追了幾步，還是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走遠……

  李媛眸光微微有些複雜。

  顧夢晚哪怕掉眼淚，身上依舊帶著不可摧折的孤高與清傲。

  仙女落淚，很美。

  可不知道為什麼，李媛就是覺得這段戲給她的感覺不太對。

  她想要的女兒國國王，身上肯定有驕傲，優雅高貴。

  但女兒國國王身上有的，又不只是驕傲與尊貴。

  陷入情網，她也能有百般嬌羞、萬千柔情，而不是高貴冷艷地流著淚，喊一聲御弟哥哥。

  不過，這幾個月，她面試過那麼多漂亮姑娘，顧夢晚的整體形象，與女兒國國王是最相符的。

  演技不夠好，可以學習、磨鍊。

  她相信經過打磨後的顧夢晚，就是最完美的女兒國國王。

  她依舊會選她！

  關鵬跟李媛想的差不多。

  兩人對視了一眼，知道對方都已經相中顧夢晚了。

  宋棠其實沒有面試的必要了。

  不過，他倆之前已經說好了，今天過來，是要給顧夢晚、宋棠一起面試的，讓人家小姑娘準備了那麼久，也不好直接讓她回去。

  他倆還是決定讓她也表演一遍，走個過場。

  因為一會兒李媛還有很多話要跟顧夢晚說，她讓她先坐在她旁邊，等她一會兒。

  對上李媛那雙盛滿了喜愛與讚賞的眸，顧夢晚頓時明白，她這是看中她了。

  宋棠上台，不過是自取其辱！

  顧夢晚高傲地坐在一旁，等待著宋棠狼狽出局！

  李媛越看顧夢晚越是滿意。

  她正忍不住想跟她說幾句話，就看到了站在台上的宋棠。

  宋棠今天穿的舞蹈服，不是顧夢晚身上穿的這種純淨、飄逸的白，而是由紅白黃三種顏色拼接而成。

  紅色喜慶，黃色明貴，白色輕盈。

  這三種顏色混合在一起，穿在她身上，有少女的天真爛漫，又有一種令人一眼忘俗的雍容華貴。

  讓李媛也忍不住想到了一句詩。

  唯有牡丹真國色，花開時節動京城。

  而宋棠，就是那朵國色天香的牡丹。

  怔怔地看著宋棠，李媛好一會兒都沒有回神。

  真的，台上的姑娘，太好看了！

  她在選角上，眼光向來挑剔，全國各地的漂亮姑娘，她什麼樣的沒見過？

  可她還是頭一回見到像宋棠這麼好看的姑娘。

  黑白照片，無法把人的靈動、風韻完全呈現出來。

  顧夢晚真人，就比照片上更好看。

  宋棠真人，比照片中的她，更是好看了至少幾十倍！

  宋棠，也明顯比顧夢晚更好看。

  李媛覺得，這才是真正的風華絕代、國色天香！

  關鵬也愣住了。

  他以為，顧夢晚已經是他見過的最好看的小姑娘了。

  他不敢想，宋棠竟會比顧夢晚更好看。

  而且，不是好看一星半點兒，而是對顧夢晚碾壓性的那種好看！

  他和李媛面面相覷。

  這文工團，還真是臥虎藏龍啊！

  他倆也都無比慶幸，沒直接不讓宋棠上台，否則，他們劇組的損失可就大了！

  就是不知道宋棠的舞蹈水平、演技如何。

  很快，他們就看到了宋棠跳舞。

  顧夢晚跳舞很美。

  但她性子太過孤高、冷傲，跳舞的時候，哪怕每一個動作都做得可圈可點，給人的感覺，卻微微有些木訥，讓人很難完全沉浸在她的舞姿之中。

  宋棠骨子裡也透著貴氣。

  不過，她跳舞的時候，給人的感覺，和顧夢晚完全不同。

  她在台上跳舞，卻又不只是跳舞。

  她的舞姿、情緒，與舞蹈的情境融為一體。

  她的眼睛，好似會說話，讓人忍不住隨著她的悲傷難過，隨著她的開心歡喜，感染力十足。

  「好無聊。」

  陳硯清看都沒看宋棠一眼。

  他忍不住向秦鏡洲吐槽，「李導、關製片明明已經看中顧夢晚了，還非要讓宋棠過來面試，我們還得陪著他們一起熬時間，無聊死了！」

  秦鏡洲也覺得特別無趣。

  顧夢晚跳舞，他都懶得看，更別說那個什麼宋棠了。

  聽了陳硯清這話，他才掀起眼皮，漫不經心地往台上掃了一眼。

  這一眼，他再無法移開眼。

  他們，好像在哪裡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