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還得真是親爹呀，說話真不給他留餘地！這些黑暗歷史是能吐嘍出來的嗎？讓他這張老臉往哪擱？以後怎麼面對外甥女？他不要面子的嗎？
好吧！他沒有面子！
哦，他連里子都沒了！
老爺子再禿嚕久一點，他可以就地挖坑躺進去擺爛了。
好在，此時天色已晚，大家都各自回家了為林大賢保住了當大隊長的面子。
回家吃飯的大傢伙都很默契地覺得屋裡太熱，紛紛都端著大碗坐在自家院子或門口的條石上，看著繁星閃爍的夜空，聽著空氣中源源而來的精彩故事大口大口乾飯。
身邊嗡嗡飛舞的蚊子他們也視而不見聽而不聞，一心只有星空和故事，臉上全是饜足的神色。
「今晚的夜空，真美！」
「兒媳婦/媳婦/嫂子/弟妹/閨女，今天晚上的飯，做得真香！」其實他們完全沒吃出啥味。
受到誇獎的今日份廚師:謝謝，有被安慰到。不過，確實是香！算算下次，恐怕要等到秋收後了。
林大賢家。
「娘！聽這動靜，爹好像又把爺爺惹生氣了，咱要不要去幫幫爹，勸勸爺爺？可別讓老人家給氣壞了身體。」尤佳佳一邊拼命抿嘴忍笑給婆婆夾菜一邊溫柔詢問。
「不用管他，他活該！好好吃你的飯！你爹有分寸！」高大妞一邊往兩個孫子碗裡夾雞翅膀，一邊習以為常道。
老伴的心思她也懂，她也能理解，但是，她也想給自己留點臉，不然，每次過後她和老姐妹嘮嗑總覺臉熱，不自在。
「謝謝奶！」林俊凱一邊抬起扒飯的臉，一邊含糊不清道:「娘！你去了也沒用，太爺爺不放人！」
林俊滸滿不在意接話，「娘，恁多年了，你咋還不習慣，我們都習慣了，爺爺也都習慣了！太爺爺也習慣了！」
「臭小子，說啥呢，嘴怎麼這般口無遮攔？那是你們爺爺、太爺爺，懂不懂什麼叫禮貌？懂不懂什麼叫尊老，懂不懂什麼叫妄議長輩啊？再有下次，就給我抄書去！抄二十遍！」尤佳佳拿筷子頭輕輕敲了兩個兒子的頭，語氣溫柔呵斥。
倆娃挨訓了也滿不在意，依舊津津有味地啃著雞翅膀。
嗯，雖然不是雞腿，但雞翅膀，真香！
雞翅膀恁香，那雞腿得是啥味呀？好想吃！
不行不行！雞腿是太爺爺的，我吃雞翅膀就夠了，雞翅膀也可有味了！
高大妞雖然知道大兒媳婦有分寸，可還是免不了心疼孫子，「佳佳，你打孩子作甚！他倆說的又沒錯！你爹就是死不長記性，明知道你爺爺討厭那些個中看不中用的知青，還總是傻傻地把人安排過去！挨罵那是應該的！」
話落，她話鋒一轉，教育兩個寶貝孫子道:「不過呢！小凱，小滸，你娘說的對，你們要有禮貌，要尊重長輩！
你們做錯了事，你們爹肯定收拾你們，那你們爺爺做錯了事，也是被他爹收拾，這是正常的！
只是，你們是小輩，不管看見了什麼，聽見了什麼，可都不能外說！這是尊老，尊重你們爺爺，聽見沒？」
尤佳佳感激地看向婆婆，溫柔道:「聽見奶奶說的沒？要有禮貌，尊重長輩，尊重爺爺！你們爺爺那是好孩子，你們也要做個好孩子知道不？」
「聽見了奶奶！知道了娘！」兄弟倆童聲稚語回答。
……
林大聞家。
林大聞正噙著詭異的笑容看著老爺子家，暗自猜測大哥這次扛了幾招打，突然看到小孫子捧著飯碗和隔壁的小六子偷偷摸摸出門，趕緊道:
「虎頭，小六子，這都吃著飯，你們倆干哈去？」
「爺爺，我和小六子去姑奶奶家吃飯！」虎頭身體一僵，很機敏道。
同時，還不忘呲牙，露出人畜無害的笑臉。
小六子傻憨傻憨，誠實道:「四爺爺，虎頭說要去太爺爺那看戲，看大爺爺挨揍！」
虎頭一聽好夥伴揭了底，那張被曬成黑麥色的臉瞬間垮了下來。
小六子也意識到自己壞了好事，低下了頭，還時不時偷瞄旁邊的虎頭，朝他討好一笑。
林大聞:「……不准去！都給我進屋吃飯去！不然，彈弓沒收！」我都不能看，憑啥要讓你們兩個奶都沒斷的臭小子看！你看了你大爺爺的樂子，改天你大爺爺該找你爺爺我的樂子了！
不會往常自己被收拾的時候，這兩混娃子也在旁邊看了戲吧？
林大聞思及至此，不由眯著眼睛打量眼前兩個才一米多點的小豆丁，仿佛要透過肉體看他們的本質。
「哦！」虎頭一聽爺爺掐住了自己的命脈，臉更喪了，也更氣了。但是，為了心愛的彈弓，他只能放棄近在咫尺的大戲，蔫頭巴腦地轉身回了屋。
路過小六子時，還不忘瞪了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傻貨包一眼。
小六子杵在原地，捧著飯碗不知所措，不知道是該跟著虎頭一起去他家，還是回自己家。
林大聞有些無奈招手，「小六子，別杵著了，進來吧！今天你四奶奶家做了紅燒肉！」
這孩子，智商真堪憂，也不知道將來會不會被自家這個小滑頭給賣了，還要幫他數錢！
小六子頓時驚喜萬分，雙眼放光道:「謝謝四爺爺！」隨即倒騰著歡快的小短腿跑進了林大聞家，「四奶奶，虎頭，我來你家吃飯！」
林大雅家。
「大哥也真是的，怎麼又給爹惹生氣了，就不能乖一點嗎？爹要是真被氣出個好歹，我看他可怎麼辦！隊裡都把他給傳成啥樣了還不知道斂一斂！」林大雅聽著外邊的動靜，噘嘴不快道。
「吃飯吧，爹和大哥那是在鬧著玩呢！大哥有分寸。」林大虎給她夾了一塊茄子。
自己這個大舅哥心裡可是有數著呢，他哪裡不知道這麼做會大大損到自己名聲，可他不還是故意這麼做。
他只是用名聲成全孝心，害怕老爺子自己一個人在家把自己悶出病來，所以才時不時上門找虐，放放老爺子心頭的鬱氣，不讓人憋出病來。
上面的領導和隊裡明事理的人誰能看不出來？
要是真看不出來，大舅哥這大隊長，早就因為壞名聲給擼下去了。
老爺子有福氣，也不知道自己以後，有沒有這個福氣。
想到這，林大虎看向自己的大兒子。
「爹，你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