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劍峰——

  「弟子綰柔，見過林師尊」

  「你來看我徒兒？」

  「是.....」

  林凌依仔細打量著綰柔，輕抿了一口清茶，道：「抬起頭來」

  綰柔聽聞，木訥的抬頭，四目相對的瞬間，林凌依瞳孔猛然一縮，隨即垂眸半闔雙眸，沉聲道：

  「進去吧」

  「多謝林師尊！」

  綰柔微微鞠躬匆忙走進屋內，陶允棠正面無血色躺在床上，綰柔曾親眼看見自己爺爺去世，揮之不去的陰影此刻仿佛在陶允棠身上重疊

  情緒瞬間爆發，綰柔被自己這個想法嚇了一跳，搖了搖頭走上前去，看見她胸口還有明顯的起伏才放下心來

  綰柔心裡已經認定陶允棠不是從前的陶允棠，是那個把自己拉出深淵的靈魂，而不是這個相似的軀殼

  綰柔愣神之際，林凌依走了進來，一身白紫交色錦袍，頭髮也綰的簡單，她盤坐在茶桌上，點燃薰香，道：「過來坐坐」

  綰柔聽聞，意味深長看了一眼陶允棠便起身過去盤坐在對面。

  林凌依纖長的手指遞過來一杯冒著熱氣的青茶，綰柔頷首雙手接下

  「多謝林師尊」

  就是這個無意間的動作，林凌依斷定這個女孩身份可能就是自己想像中那人，便開口試探

  「你多大了？」

  「十九」

  「你與我徒兒是親姐妹？」

  綰柔垂眸看了一眼杯中的茶，道：「我是她府上一個丫鬟」

  「.....」

  「可你們並不像主僕」

  「既拜入林鄔，便是同門，自然不像」

  「你父母親人怎麼會捨得你去做個丫鬟？且這般年歲才來拜師，是不是晚了點？」

  綰柔放下茶杯，別過臉看著窗外，道「師尊想知道什麼，直問便是」

  「到沒什麼，我覺得你眉眼間很像我一位故人，想知道你爹娘是誰？」

  「我自小與爺爺相依為命，從未見過自己的親生爹娘」

  「你爺爺是誰？」

  「洛澤城一個教書先生」

  「你本名叫什麼？」

  「我本姓商，六歲爺爺去世，九歲入陶府，改名巧兒，後來得大小姐重新改名綰柔」

  [ 商 ]

  林凌依得到了自己想知道的答案，心頭猛然一緊，確定綰柔便是自己失散多年的侄女

  [ 難怪如此天賦驚人，他林霏塵的女兒，怎麼可能是凡夫俗子....]

  「怎麼了嗎林師尊」綰柔側回臉看著走神的林凌依問

  「沒事，林...宗主待你如何？」

  「宗主待我很好，只是他好像很忙，除了拜師那日，便沒見過」

  「那你說他待你很好？」

  「因為瀲蝶，她總是無微不至的照顧我，教我武功，她說是師傅授意，我自然感激」

  「.....」

  [ 看來她並不知情 可我當日看見她與幾位長老對峙便覺得眼熟，他不僅收他為徒，還幫她療過傷，不應該啊....]

  「所以你和本尊徒兒算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所以感情才那麼好」

  綰柔猶豫了，只是片刻，林凌依便捕捉到她眼底一閃而過的悲傷和厭惡

  「我們相識只有兩個多月，我也只認識她兩個多月」

  「她無事我便放心了，晚輩該回去了」

  「嗯」

  綰柔頷首低眉，端端正正作揖後離去了

  陶允棠這一睡又不知道睡過去多久，這天夜裡，大雪在所有人沒注意的地方飄然降臨，直到天亮，地上已經鋪上厚厚一層積雪

  綰柔披著毛裘斗篷又來到妄劍峰，這是她來的第十五天了，陶允棠依舊沒有醒過來的跡象，身體也越發消瘦

  她從懷裡掏出一個小雪人兒遞給陶允棠，自顧自道：「棠棠你看，這是我捏的你，像不像哈哈哈」

  「你啊，怎麼還是那麼懶，還不醒」

  「陶允棠....你快醒醒好不好」

  綰柔聲音開始帶著幾分祈求，手中的雪人也開始融化，一滴冰水滴在陶允棠脖子上，冰涼的觸感讓陶允棠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棠棠——

  見她身體有了反應，綰柔神色緊張呼喊著她的名字，終於，陶允棠睫毛開始有細微的顫動

  「棠棠...你醒了對嗎？」

  「陶允棠」

  「綰....」

  「綰柔——」

  「是我是我」

  「我好累啊，你不要....叫我，讓我睡一會兒」

  綰柔抹了一下眼淚道：「好好好，我不喊你，不喊你」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綰柔起身將雪人放在窗外，隨後回到屋內又待了好一會兒才離開

  陶允棠悠悠轉醒，她其實並不知道綰柔來過，剛剛那些在她記憶里，應該是某個錯亂的記憶亂入了

  陶允棠的腦子亂極了，看著天花板不知道看了多久，直到小蜜蜂嗡嗡嗡飛過來才回過神

  「小蜜蜂」？

  「我還活著？」

  小蜜蜂翅膀上也綁上了白色的羽毛，脖子上掛著一條毛茸茸的毛裘，小手環抱在胸前，氣呼呼的說：

  「師尊為了你都閉關去了，你要是死了，對得起誰啊！」

  「閉關？」

  「你說什麼？」

  「嘶......」

  「我....我為什麼起不來？」

  「你躺半個月了了，身體怎麼受得了，你現在能說話都是你是個習武之人，身體比尋常人強壯些才這樣」

  「不然早成一具乾屍了」

  「我不想跟你鬥嘴，告訴我師尊為什麼閉關，是因為那些針嗎？」

  「針？什麼針？」

  「師尊沒有被針扎嗎？」

  「你睡傻了吧你，誰敢扎她啊！」

  「守山長老啊！」

  「別了，他們哪敢扎師尊啊，師尊是為了救你才閉關的」

  「救....救我？」

  「對啊」

  「呼.....」

  「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吧，我有點混淆了」

  小蜜蜂坐在陶允棠床頭，開始跟她詳述近日發生的事情

  「你跟他們去歷練來的，可是才出去一天，就被瀲蝶師姐抱回來了——

  「你回來的時候整個人都是冰涼的，我差點都以為你死了」

  「師姐抱我回來的？」

  「她沒事？」

  「太好了.....」

  「她沒事，我沒有殺她...

  「那綰柔呢？」

  「她？她不是剛走嗎？你們沒有見面嗎？」

  「剛走？」

  「對啊」

  ——[ 大家都沒事，那那天我是怎麼了，又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

  「那我是怎麼了？師尊為什麼會因為我閉關？」

  「這個.....」

  小蜜蜂吞吞吐吐不敢直言，陶允棠皺眉道：「你要我再死一次嗎？」

  小蜜蜂被嚇著了，六條小腿兒不停的揮著「不要不要不要，師尊說了讓我看著你，你死了師尊會殺了我的」

  「那你倒是說啊！」

  小蜜蜂撲棱翅膀飛開，似乎有什麼難言之隱，陶允棠一個著急便想追過去

  清醒了一會兒，陶允棠掙紮起身，結果剛站起來就跪倒在地，雙手撐在地上的時候也止不住的發抖

  「喂！你要先在床上緩一緩才能下地，你昏迷了那麼久，身體還沒適應過來」

  陶允棠咬牙撐起，重新爬回床上坐著，就這麼點距離，她竟然要花那麼大的力氣才能回來，一時間實在無法接受

  「呼！」

  「你要是不說，我就死磕在這！師尊回來烤了你你信不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