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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子逸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莊府的。
他到現在也忘不了莊婧溪說你回去吧時,那表現得過分冷靜的眼神。
就好像,她其實一點也不稀罕他的道歉。
而莊府的人於她而言,也早就成了過眼雲煙。
不值得她費一絲一毫的心神。
他想起來莊婧溪和莊雲衍說的話。
她沒把話挑得太明,他卻聽懂了他的意思。
如果想要保下瑤瑤,那就千萬離皇子們遠一點。
只要莊府安安穩穩本本分分的,皇上總不會再盯著莊家。
至於莊府以後的前程,就全看莊家子弟的造化。
莊子逸一直看不得他那幾個兄長這般投機取巧。
也看不得他們時常與二皇子周王走在一處。
就連瑤瑤總往沈從安跟前湊,他也是看不慣的。
所以母親一直說他沒出息,說他就是一個慣會捉貓逗狗的紈絝子。
莊子逸到今天,還是對趙惠蘭的話不以為然。
與其讓他同他幾個哥哥一樣,每日戴著一張假面具同沈從安交好,還不如讓他只會吃喝玩樂呢。
至少這樣還樂得個自在。
但是現在事關瑤瑤的安危和整個莊府的未來,他卻不能夠再繼續做他那個紈絝子弟了。
他抬腳,急匆匆地往趙惠蘭的院子裡走。
他總覺得,他母親其實還沒有打消想讓阿婧替瑤瑤出嫁的念頭。
可現在的問題已經不是誰出嫁了。
是皇上在敲打整個莊府!
阿娘若是還存著讓阿婧替嫁的心思,只會引火燒身,為整個莊府,招來禍患。
他必須得阻止她!
他急匆匆地趕到趙惠蘭的院子,卻正好碰上丫鬟在掃地。
他隨意一瞥,卻瞧見地上有個髒兮兮,繡工還慘不忍睹地繡著一個太陽的香囊。
那掃地的丫鬟正要將它清掃走,莊子逸卻抬手制止了她。
他彎下腰,半點也不嫌髒地將它拾起,用帕子將那上頭的灰燼擦乾淨。
莊子逸的眼睛有些酸澀,他喃喃道:「沒想到還能看見這個。」
這是莊婧溪做給三哥的香囊。
她有四個哥哥,卻只給三哥做了香囊。
這上頭歪歪扭扭地繡著一個太陽。
她大概是想說,三哥就是照耀她的太陽,是她幼時的一道光。
莊子逸搖了搖頭,心頭有著說不出的沉悶。
莊府沒有人是她的太陽。
也沒有人護著她。
她的光她的哥哥,在陸家。
那丫鬟瞧見他盯著這個香囊發愣,又瞧見他似乎是要哭了,頓時有些局促不安。
她忐忑地問:「四少爺,你怎麼了?這個香囊是有問題嗎?」
莊子逸搖了搖頭,隨口問了句:「沒什麼,對了,是誰把這個香囊扔在這裡的?」
那丫鬟搖搖頭,只道:「奴婢也不清楚,想來是六姑娘繡的,她心情煩躁之下繡得不好,所以就扔了。」
她這麼說,心裡卻忍不住疑惑。
六姑娘的繡工她也是見過的,雖然稱不上絕佳,但也十分出色,繡的東西也挺精緻漂亮的。
怎麼這個香囊就這麼寒磣呢?
八歲的小孩隨便繡繡,都比這個好啊!
莊子逸卻是看著手裡的香囊發著呆。
瑤瑤扔的?
這香囊,是阿婧送給三哥的。
瑤瑤不會隨便扔掉三哥的東西。
除非三哥把這個香囊送給了瑤瑤,並且隨她處置。
莊子逸笑了。
他笑莊雲衍身在福中不知福。
這個香囊上面的太陽繡的確實是慘不忍睹。
可是,那卻是阿婧做的第一個,也是最後一個香囊。
如今的莊婧溪,是絕對不會為了誰去繡什麼香囊的。
哪怕是陸飛白,也不會得到阿婧送的香囊。
但是他會得到很多阿婧做的別的東西。
就算阿婧真的給他做了一個香囊,他也不會隨意地把她做的東西丟給別人處置。
莊子逸小心翼翼地將這個醜醜的香囊塞進了袖中,大步流星地往前走去。
那丫鬟震驚地看著他。
她忍不住在心中感嘆六姑娘是真得寵。
四少爺今日發了好大的火,可是回來瞧見六姑娘心情不好時繡壞的香囊,還是會小心翼翼地將它撿起來擦乾淨。
又會小心翼翼地把它放入袖中。
四少爺待六姑娘未免也太好了些。
真真是令人羨慕。
莊子逸去見了趙惠蘭。
趙惠蘭看見他,倒是冷笑了一聲,眼含譏諷,「你還回來做什麼?繼續在外面和你的那些狐朋狗友鬼混啊!」
若擱在平時,莊子逸早就和她吵起來了。
只是他現在卻沒這個心情。
他有些煩躁地抓了抓頭髮,「娘,你別在做著讓阿婧替瑤瑤出嫁的美夢了,也別想著讓她在陸家人面前替瑤瑤說什麼,這都是異想天開!」
阿婧這兩個字實在是刺耳得緊。
趙惠蘭冷冷地盯著他,「你小的時候,我同你說的那些話,你都忘了是嗎?」
「你這一口一個阿婧叫得可真親熱,怎麼,那個死丫頭給你灌了什麼迷魂湯了?」
又是這件事!
莊子逸聽得耳朵都要起繭子了!
他試圖和趙惠蘭講道理,近乎無奈地道:「娘,你生阿婧時大出血,是因為你懷她以來一直憂思過重,加上那天爹推了你一把!」
「你把所有的怨恨都轉移到她身上實在是沒道理,分明錯的人是爹,是他寵妾滅妻是他心冷如鐵,這與阿婧無關!」
這個問題,他是這幾天才想明白的。
也不是他從前蠢,連這麼簡單的道理都看不明白。
只是他懶得去想。
因為他已經習慣了忽視莊婧溪,也習慣對她不好。
可他也不是一開始就是這樣的。
瑤瑤和阿婧都是妹妹,怎麼他們偏偏將瑤瑤視若珍寶,卻將阿婧視為草芥?
不過是一直以來都有人在他們耳邊說阿婧不是個好東西,阿婧是災星。
趙惠蘭一直說,她所有的苦難都是源於莊婧溪這個災星。
而小孩子的認知是有限的。
他們沒有明辨是非的能力。
一般都是大人怎麼說,他們就怎麼聽。
縱然一開始可能會不太認同,可是久而久之,這種思想總會慢慢根深蒂固。
莊子逸想明白這一點之後,就發現了趙惠蘭以前灌輸給他們的東西是有多可怕。
那時候的阿婧才多大啊!
她那么小,她知道什麼!
憑什麼要將所有的罪責都推到她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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