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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承澤的神色逐漸變得緊繃起來。
是誰同他說起這些的呢?
好像是謹之有一次無意間提到過,然而說者無心,聽者有意,他便將此事放在了心上。
歷朝歷代包括本朝,這樣的事屢見不鮮,所以一開始,他也並未將覺得有哪裡不妥。
直到被人這麼一提醒,他才驚覺若是此事傳到國子監,只怕後果不堪設想。
柳承澤彎下腰,很誠懇地同蔓菁道謝:「多謝姑娘提醒。」
他心道還好此事還未發生,否則傳出去,影響了他自己倒也罷了,到時候連累蔓菁一同背了污名可就不好了。
人家好好的一個姑娘,明明只是幫自己傳唱詩文,結果平白無故被潑了一身髒水。
那得多可憐啊。
柳承澤心中又是後怕,又是慶幸。
卻沒想過,於青樓女子而言,名聲二字是不存在的。
蔓菁看他一眼,依舊是冷眉冷眼,說出來的話甚至還有些刻薄,「你不必謝我,好好提防你身邊的人才是正經。」
說罷,她將一個信封扔到柳承澤身上。
柳承澤趕忙接住,不明所以地望著她,「姑娘這是何意?」
蔓菁神情不變,只是眉宇間逐漸透出幾分不耐煩,「你打開看看便知道了。」
柳承澤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卻還是依言照做。
才一打開,他便被上面的字驚艷到了,「姑娘這字寫的真好。」
蔓菁看他一眼,聲音冰冷猶如霜月里的風,卻因這張好看的臉而添了幾分女子獨有的嬌俏,「這不是我寫的,不過是有人讓我將它交給你罷了。」
柳承澤聞言,便更驚訝了。
蔓菁實在是不想同這樣呆頭呆腦的人說話,還不等對方開口,她便扭頭衝著裡頭的人發脾氣道:「看夠熱鬧了嗎?看夠了就自己出來同這呆子說。」
柳承澤沒想到這山眉水眼的冰山美人,發起火來也是如此可怕。
他額上不由得冒出了一層冷汗。
但更令他感到震驚的是,這屋子裡竟然還有其他人。
下一瞬,便有個著玉色衣裳,面容冷肅得幾乎有些不近人情的姑娘走了出來。
那姑娘腰間,還別著一把短劍。
直覺告訴柳承澤,這人不是好惹的。
他下意識地退後了一步,同對方保持著安全距離。
當然他也十分有自知之明,知道如果真的動起手來,他這種文弱書生,怕是只能躺平任殺。
可這裡還有柔柔弱弱的姑娘需要人保護。
家裡人時常教導他,身為男兒頂天立地,在有能力的情況,自該保護比自己弱小的人。
但他覺得,他可能連自保都是問題。
等會兒若是不幸真的動起了手,還希望這位看著如殺神一般的姑娘,不要濫殺無辜罷。
桑榆打量了一眼柳承澤,眉頭下意識地蹙起,「你就是柳家二公子?」
柳承澤被她這樣看著,不由得有些頭皮發麻。
他總覺得下一瞬這姑娘就能提劍砍了他。
但他還是老實巴交地回答道:「我是柳家二郎,什麼公子的就不必了,我擔不起姑娘一聲柳公子。」
桑榆心中略略嘆了口氣。
緣不知為何,她竟然有些心累。
她一向習慣於打打殺殺,還是不擅長同這種讀書人打交道。
尤其是這種讀書讀傻了的痴呆子。
她不著痕跡地看了一眼身邊的蔓菁,心道難怪這人方才會發那麼大的火。
她表示理解。
實在是跟這種書呆子說話太累了。
柳承澤見對方不回答只是看著他,心中更為疑惑。
他撓了撓頭,朝對方作揖,問道:「姑娘是如何知道我的?姑娘背後的主子是?」
他雖然整日書不離手,被人戲稱書呆子。
但到底也不是個傻子。
面前的姑娘,究竟是真正的主子,還是負責完成主人交代的事,他還是分得清的。
桑榆看他一眼,聲音冷冽,「你現在還不必知道。」
她目光落在柳承澤衣擺處繡著的青竹上,不由得輕嗤一聲。
這笑聲令柳承澤感到莫名其妙,「姑娘笑什麼?」
桑榆搖搖頭,她笑又有一個人喜歡穿繡著青竹的衣裳。
好似衣裳上繡了四君子之一,自己也就成了君子似的。
莊謹之是假清高。
至於這個柳承澤嘛,則是被人賣了還要替人數錢,讀書讀傻了的書呆子。
「沒什麼,我家主子寫的東西,你可看了?」
柳承澤點點頭又搖頭。
他很是實誠的回答道:「看是看了,只不過是略略掃了一遍,並未仔細看。」
「姑娘的主子這手字寫得極好,比我的好太多。」
這話還真不是恭維。
他自己寫的字怎麼樣,他自己還是清楚的。
柳承澤此人最大的不足,除了一根筋,就是字寫的不好。
倒不是說不能入眼。
但同那些字寫得好的人相比,還是有一定差距。
桑榆看著他,「想要考取功名,原不是你會一點詩文便可以的。」
「你這字若是寫的不好,等入朝為官,莫不是還要陛下因看到你的奏摺而頭痛?」
柳承澤非常慚愧,老實巴交地低著頭,「姑娘教訓的是,我回頭定然好好練字。」
幸好他是明年參加科舉考試。
還有時間將自己那狗爬一般的字給改了。
桑榆嗯了一聲,看了一眼他手上拿著的東西,「你只照著上頭的臨摹便是了,能學到三分便已是你的造化,我家主子對你寄予厚望,你可莫要辜負了她的一番心意。」
這話自然是桑榆編出來忽悠柳承澤的。
莊婧溪當時一句多餘的話都沒說,更別提對柳承澤寄予厚望了。
然而柳承澤這個一根筋的傢伙卻是信了。
他連忙擺手搖頭拒絕,「這怎麼行?無功不受祿!」
桑榆有點想提劍砍人。
但是想了想,還是忍住了。
她嘴角扯出一個微笑,勉強心平氣和地道:「我家主子日後,還有需要你幫忙的地方,你只管收著便是。」
她這麼說,手卻按在了短劍上。
柳承澤立刻識趣地答應了。
比起什麼無功不受祿,還是命更重要。
更何況這紙上頭的字,是真漂亮。
他也確實不能得了便宜還賣乖。
桑榆又將目光落在他身上,目光冷肅,問:「溫涼盞這個故事,聽說過嗎?」
柳承澤點點頭,「聽說過,姑娘的主子也寫了,只是未曾將故事寫全。」
桑榆忍住翻白眼的衝動,「瞧著這個故事,你就沒有不說點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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