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凌雲悅與鄒思康便出發了,與往年不同的是,此時還多了個沒睡醒的小糰子。
「媽媽,汽車。」正當三人擠在去縣城的汽車上的時候,鄒硯川醒來了。
搖搖晃晃的環境讓他感到有些不舒服,抬頭看看爸爸媽媽還在一旁,才委屈巴巴的喊出聲,雙手還緊緊地抱著凌雲悅的脖子。
「慢慢乖,咱們現在要去京市看你外公外婆,你忘了嗎?」凌雲悅抱著鄒硯川小聲安慰著,她兒子似乎有點暈車的徵兆,這感覺她太有體會,說話的聲音都不由得溫柔了幾分。
心裡不由得慶幸自從生了孩子之後她這症狀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記得。」鄒硯川回想了一下,還堅定地點了點頭。
現在正是知青們回城探親的大潮,每天只有一輛汽車經過各個公社去往縣城,所以車上擠得很。
鄒思康拿著大包的行李,站在最外面,為母子兩人撐起一片空間,卻隔絕不了汽車上渾濁的味道,難聞的汽油味,汗臭味,甚至還有動物的味道。
凌雲悅無意中還看到一個老大娘的包袱里探出一隻雞的腦袋,不時的對著旁邊的旅客屁股上逐兩下,真是辣眼睛。
狹小的空間,吵吵嚷嚷的環境裡,偶爾還有一兩聲公雞的叫鳴聲。
好不容易等到了縣城,小硯川整個人都懨懨的了。
縣城火車站裡。
「先在這坐會吧。」鄒思康把背上的化肥袋子拿了下來放到地上,招呼母子兩人坐下,為了掩人耳目他們帶的行李都是比較輕便又大塊的薄棉被。
鄒思康早就跟黑市李哥拿了臥鋪的票,此時倒也不用著急,坐的次數多了,對於火車到站的時間他也有了大概的了解。
自從發生了蘇小青的事之後,上頭對黑市那邊也進行了打壓,雖然不能一網打盡,卻也讓黑市謝哥元氣大傷。
相對的他的競爭對手李哥就不一樣了,趁機搶占了不少市場,掙的多了也更加學會了拉攏鄒思康這個野物供應商。
所以今年還不等鄒思康開口,李哥就主動讓人準備好了臥鋪的火車票,可謂是誠意十足。
火車是晚上到的站,一頓手忙腳亂後,終於來到了屬於他們的臥鋪,凌雲悅立刻鬆開行李袋子,整個人生無可戀地癱在床位上。
剛才要不是有鄒思康在後面跟著,她差點又被人從車上擠下去了,凌雲悅眼神空洞地看著床頂,心裡默默地想著下次再換些更輕的東西,這棉被也太重了,真是要命了。
鄒思康放下懷裡的小糰子,把散落的行李放到一邊,天色已經很晚了,剛上火車的人沒一會也慢慢的安靜了下來。
此時小房間裡僅有他們一家三口,倒也是幸運。
次日一早,凌雲悅就被火車的轟鳴聲吵醒的。
醒來就看到她兒子整個人趴在窗邊,目不轉睛地看著外面,似乎找到了坐火車的樂趣。
聽到身後的動靜還回看了一眼。
「媽媽,好看。」鄒硯川立刻撲了過來,指著窗外,想跟媽媽分享這神奇的一切。
凌雲悅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撲個滿懷。
「好了,媽媽要起床洗漱了,你自己先看。」鄒思康剛從外頭裝了一壺熱水回來就看到了這一幕。
門外沒多遠的地方就有熱水供應,他離開一會也不用擔心。
凌雲悅順勢把兒子放開。
他們的運氣還算不錯,前兩天都沒有其他人住進來,直到快要到京市的前一天的停靠站,才遇到了一對母女上來。
「喂,小孩,這床位是我的。」方儀眉頭皺起指著鄒硯川大聲喝道,語氣里透著一股不耐煩,誰能想到一上火車就遇到一個討厭的孩子坐在自己的床鋪上。
說完還想上手把人拉下來。
「哎喲,這誰家孩子,怎麼也不知道好好帶著。」許冬梅看了看另一邊床位上躺著的女人,隨後她拿起手帕放在鼻子下面揮了揮似乎碰到了什麼髒東西一般。
許冬梅一隻手還扯了扯女兒的手,讓她收撿著點,這畢竟還在外頭呢,形象還是要的,她女兒就是這點不好,太衝動了,一點都不像她。
鄒硯川正在把玩著手中木雕小兔子,聽到聲音不由得抬起頭,聽懂了兩個不認識的人是罵自己。
兩眼定定地看著對方,有些不知所措,不一會嘴巴一扁,眼眶微紅,眼裡噙滿了淚水,卻強忍著沒有哭出來。
原本躺在對面床位打盹的凌雲悅也被嚇了一跳。
她眉頭輕皺,眼裡帶著點不悅,這兩人一進來就罵她兒子。
隨即走了過去一把抱起自己的兒子。
「兩位,我想你們弄錯,這個床位是我的。」凌雲悅冷然道。
看著眼淚汪汪的兒子,身體還緊繃著不敢放鬆,一股無名火怒升上心頭。一把把對方放在床位上的行李扔到門外。
鄒硯川緊抱著自己的媽媽,第一次看到這場面,還有些無所適從。
「喂,你怎麼回事?怎麼扔人東西,你知不知道這箱子多貴,這可是海市買的,你賠得起嗎?」
方儀氣炸了,這箱子她還是求她爸爸新買的,第一次帶出門,沒想到被這個潑婦給扔了。
抬頭看到對方那狐狸精一般的長相,更氣了。
「哎,我說你這姑娘怎麼回事,這占了別人的位置還想打人不成。」許冬梅努力壓住自己女兒,這種時候她們理論就成,犯不著讓外人笑話。
「你的,那就把票拿出來看看。」凌雲悅可是看過鄒思康買的票的,上頭寫著下鋪呢,錯不了。
「什麼票不票的,你知道我們是誰嗎就想查我們的票。」方儀有些心虛,聲音也不由得大了一倍,想以此來給對方壓力。
畢竟她們確實沒票,可她們是打了招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