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人群喧譁的時候,小硯川就緊緊地抱著鄒思康的脖子不肯鬆手,腦袋扒在鄒思康肩膀上,眼睛卻是不由自主的看向人群的方向。
凌雲悅擔心他害怕,幫他擋著,還被他無情地推開了,真是又菜又愛打聽。
「回吧。」看人醒了,鄒思康與凌雲悅也跟著人群一起離開。
王遠生當選,凌雲悅也不意外,今年不少大隊裡的人是投了他的,包括大隊裡另外兩個大姓的人家。
其實隊員們看到王遠生這小伙是覺得可惜的,當年真是飛來橫禍,而且這兩年以來,張春蘭的變化大家也看在眼裡。
雖然她以前脾氣是差了點,嘴巴要強了點,什麼都愛計較,偶爾還會占點小便宜,但都是一些小打小鬧,無傷大雅。現在就跟變了一個人似的。
時間緊急,王遠生不到半個月就要去報到。
王遠生離開的這天,是大隊安排拖拉機打算把人送到縣城的,隊裡的人幾乎都過來了,這其中有送行的,也有看熱鬧的。
這一次,王遠生沒讓父母送他,人生總有一段路是要自己一個人探索的。
「兒啊,你去了那邊一定要好好和別人相處,不過也不能太吃虧了,有什麼事情記得寫信跟媽說,不要捨不得吃,家裡有錢,不缺你那點吃食。。。」
張春蘭是說什麼也不放心的,可是兒子堅持,她也無法,只好一邊叮囑著兒子要注意的事,一邊還跟他說遇到事情的處理方法,恨不得把自己畢生累積出來的經驗都按到兒子的腦子裡。
王遠生站在拖拉機上看著滿臉擔憂的母親,不由得發自內心地笑了,耐心地聽著絮絮叨叨的話語,這些話最近他幾乎每天都會聽到幾遍。
母親曬得偏黑的臉龐上充滿了歲月給予的滄桑感,兩年的時間讓她的鬢髮白了一大半,她雖然不是好相與的人,但她絕對是個好母親。
「好,聽說學校里有補貼,你們不用擔心我,也不用省來糧食給我,等我下次放假回來也給你們帶好吃的。」王遠生沒有不耐煩,也擔心父母會為了他捨不得吃穿,苦了自己。
「媽都一大把年紀了,不用吃好的,你留著自己就行,你爸也不用。」
張春蘭雖然拒絕著,但飽經風霜的臉龐開始慢慢浮現出一抹笑容,皺紋似乎也在此刻舒展開來,眼角眉梢都帶著笑意,離愁似乎也沖淡得少了一些。
隨著王遠生的離去,此次工農兵大學的名額落了帷幕,生活還在繼續,沒有選中的人,依然每天都要上工。
只是這一天之後的呂江像是變了一個人,原本就沒什麼存在感的一個人,這次是徹底的沉默了,連跟他媳婦都不怎麼說話。
王遠生離開的這一天,紅星大隊的大山里也發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
羅川趁著不用上工,眾人的視線還被王遠生吸引走了。
他帶著柴刀背簍就往山上走。
深山外圍。
胡大寶一看來人,立刻從樹叢中竄了出來。
羅川嚇了一跳,條件反射地就想把柴刀拿出來。
「是我。」胡大寶連忙出聲制止,他可不是羅川的對手,只有被砍的份。
「你不要命啦,誰教你這麼跑出來的?」羅川皺了皺眉,壓低聲音訓斥著。
「羅哥,我餓了。」胡大寶也有些後怕,但是他一個人在這裡待久了,東西也吃完了,看到他過來就有些激動。
「拿去。」羅川有些不耐煩地從背簍里拿出一包東西丟過去。
胡大寶看著包裹兩眼放光,連忙接過,迫不及待地打開吃了起來,只是兩個簡簡單單的饃也讓他胃口大開。
胡大寶這兩天實在是餓急了,沒有水,只能大口大口地干啃著。
他又不能下山,在這山上又沒本事打到獵物,每次只能靠羅川偶爾帶點東西上來給他,要不只能靠自己找東西,飢一頓飽一頓的。
「最近有什麼發現沒有?」羅川看胡大寶的吃相有些嫌棄,也不知道為什麼上頭會派這樣的人來協助他。
「沒有,我在這也有些日子了,深山裡有野獸,大家根本不敢上來,頂多也就是在半山腰那地方活動一下。」
胡大寶搖了搖頭,艱難地把口中的饃咽下去,他早已不是那個從小蠻橫到大的小子了。
羅川也沒指望這人能有什麼作為,上頭能安排他過來,最大的原因也只是因為他在這地方生活過,對這裡比較熟悉。
「聽說蘇知青是你姐?」羅川用的是問句,但說出來的語氣確是肯定的,自從他對蘇小青有了懷疑,便開始不動聲色地去了解關於她的一切。
「不算。」胡大寶眼裡閃過一抹陰狠。
當初要不是這女人,他怎麼會被安排到這鬼地方,不來這下鄉,怎麼會發生後面的種種,淪落到現在過著這豬狗不如的生活。
羅川也沒糾正,反正該知道的他也知道,問出來不過是為了引出下面的話而已。
「你姐夫家很有錢嗎?你姐日子似乎過得很滋潤。」真是不查不知道,一查哪哪都不對勁。
隔三差五吃上肉還不算,這蘇知青家的小子,一歲多了,居然還每天都能喝上衿貴的奶粉,據他所知這顧知青也不是每個月都有包裹收的,奶粉的錢又從哪裡來?
「不知道,不過那女人當初下鄉的時候把家裡值錢的玩意都帶走了,應該有一點積蓄的。」當年的事情,胡大寶也是知道的,所以蘇小青能有點小錢,他並不意外。
羅川點了點頭,心領神會,那麼多的東西要搬走也不容易,總會找到蛛絲馬跡的。
「最近留意著點路口那邊,看到你姐去公社,跟著點,還有砍點柴。」羅川看人吃完了,把手中的柴刀扔了過去,這是他上山的理由,回去的時候多少要背一點。
人在屋檐下,胡大寶也只能低頭,當年他上工拔草都覺得痛苦,現在砍起柴來倒是動作利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