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沈時璟的表現比較冷淡。
馮蘊看了他一眼，明顯是有話想說，但又不敢問的模樣。
「想問什麼，直接說。」沈時璟的眼神都沒有落在她的身上。
馮蘊低聲道：「找到小嫂子了嗎？」
「嗯。」沈時璟沒什麼表情的臉上，終於出現了一點溫度，「她挺好。」
「那就好。」馮蘊鬆了一口氣，對三個月前自己嚇唬走了寧白茶這事兒，還心有愧疚，她當時就是覺得沈時璟跟個神經病似得，並沒有想那麼多。
結果真的把人給嚇走了，沈時璟找不到人所表現出來的那個瘋勁兒，又把她給嚇到了。
也不知道自己做的到底是對還是不對。
坐上了車，沈時璟閉著眼睛，眉宇里總算是籠出了一點淡淡的疲憊。
他是在半夜接到的電話，早晨等遊艇靠岸之後，就直奔機場，一路上都沒怎麼睡。
沈家這麼多年，一直看似是個整體，但其實裡面門道許多，各房之間互相看不上眼，如果不是老爺子還在，估計早就已經散夥了。
不對，也散不了。
畢竟沈家各房之間的利益都彼此掛鉤。
哪怕是沈時璟自己開的創投公司，也被塞了不少的親朋好友。
就算是坐到他這個位置，也免不了要考慮人情往來，無法免俗。
但如今老爺子馬上就要去了。
最大的問題來了。
沈家的掌權人應該是誰？
沈老爺子有三個女兒，兩個兒子。
兒子都不太爭氣，倒是三個女兒個頂個的厲害，只是可惜了生在這樣的世家裡，女人始終是被當做商品，用來利益交換。
沈時璟是老爺子的大兒子的孩子，沈父對於權利的追求從來都沒有那麼熱烈，相比較之下，他更喜歡和妻子遊山玩水。
他不爭是好事，也避免了兩兄弟之間產生矛盾。
然而問題來了，沈家老二也是個扶不起的阿斗，吃喝嫖賭就占了兩樣，若不是老爺子看管的嚴，沈家老二怕是會沾上更多不該沾的東西。
大女兒嫁給了封家，前兩年遷居去瞭望城，已經成了地方一霸。
小女兒對家裡心灰意冷，遠走他鄉，到現在都是單身。
二女兒招了個男人回來，此人野心勃勃，卻又不顯山不露水，是沈時璟最大的敵人。
沈老爹早就已經表態了，他是說什麼都不會接下沈家的這個攤子的。
但二姑的那個姑父，實在不是好惹的，沈時璟和他私下裡打過幾次交道，兩人平手，都沒得什麼好處。
沈老爹排行老大，二姑是第四個孩子，和沈老爹之間差了十幾歲。
也就比沈時璟大了不到十歲的模樣。
二姑名沈盈，招上來的贅婿又比她小了三四歲。
雖然和沈時璟不算是同齡人，卻也沒必沈時璟大太多。
他手腕狠辣，是個當家做主的好料子。
但就是手段太狠辣了。
讓人心裡害怕。
馮蘊就特別怕他，每次回沈家探親，都不敢過多的停留，過夜就必定會哭。
「先去醫院。」沈時璟說。
馮蘊點了點頭。
老爺子在沈家的私人醫院裡，沈老爺子不太行了這件事是個大事，醫院被沈時璟和姑父白恆一帶來的人團團圍住，做到了滴水不漏。
連一個蚊子都不放出去。
沈時璟進去的時候，所有人都已經到了。
在沈時璟的這一輩裡面，只有小叔家的弟弟同他歲數相差不大，還有就是三姑沈怡，大姑和二姑家的孩子才七八歲。
小孩子在外面玩。
沈老爺子的幾個孩子都站在了病房裡，將沈老爺子團團圍住。
「時璟。」沈母走過來，抓住了沈時璟的手。
她的眼眶紅得厲害。
在這個大家族裡面，大概只有她一個女人過得輕鬆點。
因為沈老爹不爭不搶，性格又好，沈母更是一心避免和其他人起爭執，所以很得沈老爺子的喜歡。
沈老爺子對她的照顧也不是假的。
這會兒，為沈老爺子故去而難過的，大概就只有她了。
沈時璟反手攥住了沈母的手，低聲說：「媽，別太難過。」
「早知道會有這麼一天的。」沈母的眼眶紅得厲害，瓮聲瓮氣的，「畢竟老爺子的身體不好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只是我還是有點難以接受。」
這是正常人的反應。
沈老爺子活到了八十多，前兩年查出來了癌症，這些年一直用藥吊著。
但發現的太晚了，就算是用了最好的進口藥，也還是無濟於事。
癌症發展到後期，就算是用藥也已經沒多大的用了，病人渾身都痛，大部分人都是活生生痛死的。
看著病床上枯槁的老人。
眾人就揪心不已。
想要放老人走，可有不捨得，但是不放老人走，那就是活生生的折磨。
「老爺子已經兩天沒吃東西了。」沈老爹是個溫柔的人，性子也軟，「就只能這麼熬著。」
「用藥呢？」沈時璟問。
「能用的藥都已經用了。」沈盈開了口，她也明顯是哭過的，眼眶很紅，臉色有些白。
白恆一扶著她的肩膀，安撫的拍了拍她的後背：「總有這麼一天的，爸受折磨已經許久了，放他走，也是對他好。」
沈盈點了點頭，眼眶更紅了，她實在是不願意瞧見父親這幅樣子，便坐到了一旁去。
沈時璟走上前，看著病床上枯槁的老人，他渾身肌膚暗黃，身形乾瘦，臉頰的肉都凹陷了進去，眼睛渾濁，呆呆地望著天花板，嘴巴一張一合的，像是要說什麼，卻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爺爺。」沈時璟握住了老人因為疼痛而在空中胡亂揮舞的手。
老人被握住了手，頭往沈時璟的方向偏了偏，咿咿呀呀的，還是說不清楚。
「嗯，我在聽。」沈時璟溫聲說。
他和沈老爺子的感情不算太好，比不得普通人家的爺孫的感情，但要說一點沒有，也是不可能的。
「結……結婚……」
沈老爺子支支吾吾的，竟然吐出這麼兩個字來。
沈時璟微微蹙眉，以為自己聽錯了：「爺爺，您說什麼？」
「他說讓你結婚。」白恆一開了口，「已經有律師聯繫我們了，沈家的下一任繼承人是你，但前提條件是要你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