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主和長老們如此激動，甚至有些不顧形象地圍在溫靈和路澤身邊，空溫書直視著兩人，眸光炙熱的像是要把他們生吞活剝一樣。

  路澤輕咳一聲，抬手給宗主倒了茶水，「宗主大人先喝杯茶吧。」

  他慢條斯理、處變不驚的模樣放在平時，絕對會引來眾人的一致好評。

  然而現在他們已經沒有心情去夸這兩個孩子了。

  「喝什麼茶啊，告訴我們，這種子你們從哪得到的？」

  「師父帶我們去過巒商港的雪龍商會，在那裡購買得來的。」路澤淡淡道。

  雪龍商會？

  眾人心中一驚，不應該，若是雪龍商會的話，這麼珍貴的東西他們絕對會拿來拍賣，怎麼可能會被兩個孩子買到。

  空溫書和龍開宇對視一眼，後者點點頭，表示確有此事。

  溫靈笑著將存放種子的長筒放在桌上，「我們是白天的時候，從一位散修那裡購買丹藥獲得的贈品。」

  「贈品？」眾人異口同聲。

  說是贈品，那就相當於是白嫖來的啊！

  這兩個孩子，一人天靈根，一人混沌靈根，怕是承了天道寵愛，氣運蓋世啊。

  空溫書拿過長筒，立刻意識到這是個隔絕靈氣的法器，就連他也無法窺探到這個長筒里究竟還有什麼。

  「怕是那位散修不識貨，只把它當成破爛處理了。」空溫書猜測道。

  「不知這究竟是何等物品，引得諸位前輩如此動容？」路澤禮貌問道。

  溫靈也好奇地看向空溫書。

  空溫書將種子重新放回到長筒，倒是也不隱瞞，「你們年紀尚小，見識淺薄，不知護山靈植也是情有可原。」

  「護山靈植？」溫靈喃喃重複了這個名稱。

  她下意識看了眼路澤，後者一副茫然的表情，做出一副洗耳恭聽的謙遜姿態。

  路澤不知道，但她這個書迷是知道的。

  護山靈植是問靈大陸極為珍貴稀少的一種東西，它的作用倒是很簡單，在宗門的聚靈之地種下後，靈植便會以極為迅速的方式成長起來。

  九九八十一天後，方圓百里之內便會被一個倒扣碗狀的靈氣罩子覆蓋住，可抵擋數位出竅境以下的修士攻擊。

  而且它還會吸收周遭靈氣聚攏在這百里內，使這裡成為一個更適合修煉的寶地。

  對一個宗門來說，能得一枚護山靈植，日後必定躋身大陸最強宗門之一。

  而書中，路澤就曾經要和一個擁有護山靈植的宗門對抗，但對抗數日卻仍是無法突破那層靈氣罩子，最後突破到洞虛境，才屠了宗門滿門。

  空溫書將護山靈植的功能與兩人大體一說，最後道：「這種子對宗門的意義十分重大，但這東西是你們的，還是由你們來決定它的歸屬。」

  「宗主！此等大事不可由兩個小輩定奪啊！」封順脾氣急，立刻怒瞪著空溫書，對他這樣的決定表示不贊同。

  「封順，這是我的弟子。」龍開宇目露不悅，警告道：「這東西是他們的機緣，諸位若是敢強迫這兩個孩子，我必不會同意。」

  「不卑不亢，處變不驚，此等心性早已超過尋常孩童。」雲丹捂嘴輕笑，「我倒是覺得這兩個孩子能想清楚。」

  景山雙手環抱，冷聲道：「若是不給，我們也沒辦法，若是給了，宗門必當拿出等價的物品交換就是。」

  「此話說得輕巧，能與護山靈植等價，宗門怕是只有那條靈脈了吧。」另有一人沉聲道。

  此言一出，眾人沉默，靈脈與護山靈植皆為一個強大宗門的地基，缺一不可。

  溫靈看向路澤，「你覺得應當如何？」

  路澤喝了口茶，笑道：「這靈植與我們沒有任何用處，留著也是賣給其它宗門和商會，或許他們還會欺我們修為低下，起了殺人奪寶的心思，倒不如給自家宗門的好。」

  「對對對，你這麼想就對了，咱們八方谷行得正坐得直，自然不會虧待你們。」

  「不過這報酬......」路澤話鋒一轉，有些為難起來，「小輩也不知該要些什麼。」

  空溫書一拍扇子，「這個好辦，八方谷無法一次性大量結清。」

  「這樣吧，每月給你們五萬下品靈石，寶譜閣對你們全權開放，丹藥閣和法器閣的物品對你們半價開放，並且每月你們還可以從丹藥閣和法器閣免費拿走一件物品如何？」

  空溫書面不改色地說完，期待地看向兩個孩子。

  這已經是大出血了，溫靈看著路澤，似乎是在等待對方的意見。

  這使得長老們的視線也都看向了路澤。

  後者神色淡淡，看不出情緒。

  路澤知道，這已經是宗主所能給出的最大條件了，畢竟宗門也要維繫發展的。

  他笑了下，「好，成交。」

  宗主和長老們喜滋滋地拿走了護山靈植，同時將這個月的五萬下品靈石先支付給了兩人。

  溫靈搖搖頭，「剩下的東西恐怕也不是凡物。」

  路段應道：「嗯，至少在宗門裡，是沒辦法再細看了。」

  「或許我們有另外一個好地方可去！」溫靈興沖沖地提議道，她抓住路澤的手腕，在後者怔愣的一瞬間，便帶著對方從原地消失。

  下一刻，兩人出現在一個白茫茫的空間裡。

  路澤身側的天道分身消失不見，一道金色的流光融入了靠坐在樹邊的一道曼妙身影的體內。

  挺翹的睫毛輕輕顫動，一雙流光璀璨的金色眸子緩緩睜開，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壓強勢，容貌傾城絕艷的女子扶著樹幹站起身來。

  路澤抿唇，幾步走了過去，恰在此時，這女子也轉過身來，揚起一個不可方物的笑容，「路澤，這裡是不是個好地方啊。」

  她聲音清洌，卻好似在邀功一般。

  這使得她周身不容侵犯、不可靠近的氣場消散了些。

  路澤失笑，「姐姐，我們又見面了。」

  「嗯？」溫靈眨了眨眼，「我們不是天天見面嗎？」

  「不，是和你這個樣子。」路澤走過去。

  雖然修真者的身形體量比尋常人要高一些，以他如今的年紀，身高已經和普通人家十四五歲的孩子差不多了，卻還是需要仰視去看她。

  當溫靈同樣也是孩子模樣的時候，對方是仰視他的，那雙燦金色的眸子全然映照著他的身影，這給了路澤一種錯覺，他們之間的距離很近很近。

  然而當溫靈重新恢復成天道的模樣後，之前的錯覺被現實打破了，路澤發現他們相隔的真實距離還是很遠很遠的。

  想長高，迫切地想要成長起來。

  路澤不想再用仰視的視角來看溫靈，他要平等，更要超過對方。

  溫靈見路澤發呆，便隨意坐在天命樹粗壯無比的樹根上，拍了拍旁邊的位置，「路澤，來這裡坐下吧。」

  「好。」路澤坐在溫靈半臂遠的位置，不近不遠。

  溫靈拿出剩下的那些東西，一個一個打開看。

  幾罐上品丹藥、一盒不知何功效的符籙、兩件中品法器、幾株已經失去靈氣的靈植、一把上品寶劍的碎片還有一本地品高階功法的殘本。

  溫靈唏噓不已，「這任何一件拿出來，都會被世人瘋搶吧。」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路澤說道：「這些東西我們暫時用不到，放到儲物靈戒里也不安全。」

  「那就暫時放在這裡好了。」溫靈看著那幾罐上品丹藥，「就是不知這些丹藥是何物。」

  路澤抿唇，其實他認識其中的幾個，但是沒辦法說出來。

  他見溫靈從一個罐子裡倒出一粒直接丟進嘴裡，不由一愣，緊接著他抓住溫靈的手腕，大聲道：「你怎可隨便亂吃這些東西！」

  「沒事的沒事的。」

  溫靈安慰他，「我吃了也沒關係，這一罐是補足靈氣的。」

  「那也不可......」路澤皺眉，但丹藥已經吃下，入口便化成了水。

  他知道天道不需要顧及這些。

  溫靈接二連三地吃了剩下幾罐，像是吃糖豆一樣，有幾罐也確實好吃。

  吃到最後一個時她愣了愣，「這個是毒藥。」

  「什麼？」路澤緊皺的眉一直沒有鬆開，聞言關切問道：「你有沒有感到不適？」

  溫靈搖頭，「沒有，毒對我沒用，不過這東西的毒性很強，我估計分神境以下食之即死。」

  「這藥竟如此厲害。」

  「是啊，而且味道竟是這些裡面最好的一個。」

  路澤額角青筋跳了跳，接過溫靈手中的瓶子，厲聲道：「以後莫要再吃了。」

  「好。」溫靈點頭，又隨手拿起地上其中一個中品法器，「不知這面鏡子的功效是什麼？」

  路澤擋住鏡面，「鏡子自然是要人照的。」

  「你是說我們一旦照到鏡子，就會出現意外？」溫靈立刻明白了，「若是不輸入靈力，這就是普通的鏡子了吧？」

  「嗯......按道理來說，法器皆是如此。」

  不用靈力便和普通的東西沒什麼兩樣。

  路澤接過鏡子，細細端詳起來，結果就在此時，異變突生。

  本該毫無靈力的鏡子突然迸發出耀眼刺目的白光，將整個空間照得雪白一片。

  再次睜眼，溫靈卻發現整個天道空間僅僅只剩下她一人了。

  「路澤！」溫靈猛地從樹根上站起，視線鎖定了安靜躺在地面上的鏡子。

  此時此刻，鏡子下方的手柄底部彈開一個缺口，一枚黯淡無光的靈石靜靜躺在旁邊。

  難道路澤被吸到鏡子裡去了？

  除了這個解釋沒有別的，因為溫靈心裡清楚，天道空間不是想離開就能離開的，一面鏡子還沒有帶人離開天道空間的能力。

  路澤......溫靈拿起鏡子四下環顧，她身邊沒有靈石可以重新塞入。

  她的視線看向那棵巨大無比又靈氣四溢的天命樹，後者抖了抖，『啪唧』一聲，一根大小合適的純白色枝杈掉落在地。

  「謝謝。」溫靈撿起塞進手柄里，靈氣四溢，鏡面再次亮起了白光。

  ——

  白光過後，路澤睜開眼，卻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張柔軟舒適的大床上，周圍景色很是眼熟，是他上輩子居住過的地方。

  怎麼......回了這裡？

  路澤捂著腦袋從床上坐起來，再次發現自己竟然恢復到了成年時候的身形，掌心裡是常年習劍留下的厚繭，虎口處有和人拼鬥時震裂的疤痕。

  他記得自己......變成了小孩子，然後，呃，記不住更多的了，是夢嗎？

  居然會做這麼一個身心俱疲的夢？

  「徒兒，你終於醒了。」桌邊放著的先天秘銀中，羅海全身凝實，不細看是絕對發現不了他是魂魄的狀態。

  「我這是怎麼了？」路澤隨口問著，下床穿上黑色外衣。

  赤星堡的內門弟子服飾是全黑的，只在袖口處鑲著金邊，但路澤卻想起八方谷的藏青色制服。

  不知為何，他覺得那才是他該穿的衣服。

  羅海聳肩，「我又如何得知，你昨晚修煉時突然倒下，還把為師給嚇了一跳啊。」

  「是嘛。」路澤打開門，抬腳要往屋外走去。

  羅海立刻喝止他，「哎，你要去哪？」

  「出去一趟。」

  「不帶為師？」

  路澤晃了晃頭，皺眉瞥了羅海一眼，「好好待著，莫要被人發現。」

  「嘿你這小子，尊師重道、尊師重道！」羅海氣不打一處來，偏偏他如今雖然身體凝實了，卻還是無法離開秘銀太遠距離，只能站在門口無能狂怒。

  這小子，不對勁啊。

  羅海心裡琢磨著，莫非發現了什麼？不可能，竊身換魂的秘法早在三百年前就失傳了，絕不可能被路澤發現的。

  路澤心情煩悶，像是丟掉了什麼東西似的，整個人散發著一股低氣壓，腳風咧咧，高大挺拔的身軀透露出一股威震天下的王者氣質。

  所行一路，眾人皆和他熱情的打著招呼，卻又在沒得到回應後，低聲咒罵著他。

  身後一人急速靠近，路澤迅速轉身，抬手抓住後者襲來的手腕，直接高舉著抬起，手中骨骼發出輕響，似乎要折斷一般。

  那黑髮紅唇的美艷女子當即發出一聲慘呼，吃痛求饒，「路大哥、路大哥是我啊，我是齊馨！」

  齊馨？

  路澤皺眉鬆手，向後退了兩步。

  不，他要找的人，不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