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時候,一道聖旨下來,任許珏為涼州郡丞,衛子昂為青州郡丞,儘快啟程上任。
接到聖旨的時候,許珏和衛子昂沒有絲毫驚詫。
因為一日前,陛下便已經傳召他們入宮了。
一日前。
兩人被內侍引著,去的並非是皇帝接見大臣的大殿,而是去了一處偏殿。
「兩位大人,陛下就在裡面。」內侍說完,便在門口候著。
許珏和衛子昂走進了偏殿,看到穿著便服的皇帝正坐在桌子後面,朝著他們招了招手。
皇帝退去龍袍,身上的帝王威嚴也似消失的無影無蹤,變回了他們熟悉的趙景煊。
衛子昂覺得,皇帝和他爹挺像的,在其他人面前都挺能裝的,看著還挺像那麼回事。要不是他和許珏見多了他們的另一面,真的難以想像,他們有另外一副面孔,還切換得那麼快。
許珏和衛子昂朝著趙景煊走了過去。
趙景煊成熟了一些,臉上的少年氣退去,稜角分明了一些,更像青年了。
他臉上含著笑,招呼二人坐下。
「陛下……」衛子昂眉頭皺著,覺得這不合禮儀。
「小古董,」趙景煊吐槽道,拍了拍自己身邊的位置,「許珏,坐。」
許珏倒是不客氣,不過沒坐他身邊,而是在趙景煊的面前坐下。
衛子昂便也在許珏的身邊坐下。
他們面前的桌子上擺著許酒菜。
趙景煊拿起酒壺,往杯子裡倒酒。
趙景煊看著他們身上的官袍,覺得格外礙眼,「快脫了,脫了。」
這叫人脫衣服的架勢,不像帝皇,倒像是個混混。
衛子昂和許珏把官袍脫了,掛在屏風上,再坐下的時候,面前擺著兩杯倒好的酒。
「今日我們不是君臣,還是跟以前一樣,我們是……」趙景煊本來想說兄弟的,但是想著衛擎是他大哥,子昂該是他侄子了,這便宜不能不占,「叔侄。」
衛子昂對於趙景煊是他叔叔這件事已經接受了。
不主動喊,但是也不會否認。
「來,先喝一杯。」趙景煊舉杯道。
許珏和衛子昂舉杯,三人喝了一杯。
一杯又一杯,三杯酒下肚,衛子昂白皙的臉就開始泛紅了。
「子昂的酒量還是一如既往的差。」趙景煊哈哈笑道。
衛子昂平日裡總板著臉,這紅著臉的模樣,倒有幾分可愛。
衛子昂捂著自己發熱的臉,盯著趙景煊:「你臉也紅了。」
趙景煊一驚:「有嗎?我酒量可好了!」
說著找鏡子,發現自己臉確實紅了,又道:「哎呀,我這就是上臉,其實一點感覺都沒。子昂不行了,許珏,我們來喝。」
趙景煊拉著許珏喝,想把許珏喝倒,結果把自己喝得暈暈乎乎,許珏倒是面不改色。
趙景煊朝著許珏豎起大拇指:「是個狠人。」
趙景煊喝得暈乎乎的,走到兩人中間坐下,一手摟著衛子昂,一手摟著許珏。
「我本來想啊,你們倆直接入內閣就好了,但是大哥說,要讓你們外放做官一年。我後來想了想,也明白大哥的用意,他想你們踏踏實實的,憑本事入內閣,讓誰都沒話說。所以,就按大哥的意思來。青州、涼州,兩個地方,你們一人選一個吧。」趙景煊道。
趙景煊本來想讓他們倆在一個地方的,也有個照應,結果他大哥更狠,居然要分派到兩個郡,而且還是一樣的官職。這樣,就不免產生對比,比拼政績、比拼能力。
衛子昂和許珏雖然不是親兄弟,但是勝過親兄弟。這種帶著比拼性質的,難免會傷感情吧?
許珏和衛子昂卻並未覺得有問題,實際上,他們同進同出,想法並非一樣的,有時候甚至為了一個問題爭得面紅耳赤。
只是,兩人再多爭端,待下了朝,回到了家,便又一如既往地親近。
實際上,還是衛擎更了解他們。
他們目前想法相左,爭執大半個月都未出結果,分開任職更好。
兩人就像下棋的人,棋逢對手反而走得更遠。
唯一的問題就是青州和涼州距離很遠,兩人要許久不能見面。
他們自幼一起長大,一起歷練,一起參加科舉,一起入朝為官,這十幾年來,從未分開過……
這是第一次要分開這麼長時間。
最終,衛子昂選定青州,許珏選定涼州,這件事便這般定下來。
趙景煊拉著兩人說了好一會兒話,才放他們走。
趙景煊倚在門上,看著兩人走遠,心中也有些悵然若失。
要有一年時間見不到他們了。
在這朝堂上,所有人都戴著假面,唯有從他們身上窺見幾分真心。
但是還是和以前不一樣了,這兩人以前總是把自己氣得半死,現在不懟自己了。
趙景煊覺得自己有些賤,他以前想著自己做了皇帝,衛子昂和許珏定然得聽自己的話,不敢懟自己,現在他們不懟自己,又覺得少了些什麼……
終究還是有些不一樣了。
「陛下,淑妃娘娘煲了湯,正在殿中等您……」內侍匯報導。
有些事,從趙景煊登上皇位,穿上龍袍的剎那,就變得不一樣了。
他是皇帝,很多事身不由己,只能將那怦然心動的姑娘的身影藏在心底,選秀女,廣納後宮。
後宮那些人,不僅看臉看性情,更要看她們背後的母族,誰不可冷落,誰不可太寵幸……
趙景煊站直了身體,臉上的神情收斂,變得嚴肅,增了幾分帝王之威。
「朕知道了。」
……
聖旨下了後,許珏和衛子昂便決定第二日啟程。
棠鯉其實也早就知道這件事,衛擎早就告訴她了,聖旨下下來之前,衛擎又說了一次,但真當兩個孩要走的時候,還是滿滿的不舍。
除了貼身衣物是他們自己收拾外,其餘都是棠鯉親自收拾的。
每一樣東西都是兩份,整整收拾出好幾個大包袱。
棠鯉還是覺得少了一些什麼,青州和涼州挺冷的吧,再多帶一些衣物?
棠鯉還想收拾,還是衛擎攔住了她。
「媳婦兒,此去青州和涼州,路途遙遠,帶多了東西,路上不方便。」衛擎道。
棠鯉這才放棄了再收拾一些衣物的想法。
夜裡,棠鯉躺在床上,還是覺得空落落的。
之前落下三寶,現在又要送走子昂和許珏……
棠鯉一個轉身,鑽入了衛擎的懷裡,緊緊地摟住他的腰身。
衛擎也抱住了她,緊緊的。
人生便是如此,孩子們長大了,不可能一直把他們留在身邊。
只能習慣分離,期待著重逢。
三月,衛子昂和許珏遠赴青州、涼州上任,家裡頓時冷清許多。
幸而四月的時候,棠鯉和顧家又迎來了兩位歸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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