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閣老親自將呂玄交給了大理寺的官差。
「將這不肖子孫帶回大理寺吧,無論何種結果呂家都接受。」呂閣老義正言辭道。
「呂閣老放心,大理寺必會秉公審理。」官差道。
官差們將呂玄押走了。
安月公主眼睛發紅,要跟著去。
「公主。」呂安拉著她的手臂,想要阻止她。
安月公主狠狠地瞪了呂安一眼:「你是一點不關心玄兒的死活!」
「玄兒是我兒子,我當然關心。」呂安連忙道。
安月公主掙開他,不理他,跟著去了。
呂閣老看了呂安一眼:「還不快跟著去,照看著你夫人!」
意思很明顯,就是防著安月公主鬧,壞了呂家的名聲。
呂安連忙跟了上去。
呂閣老此舉,百姓們都道閣老大義滅親,對他嘖嘖稱讚。
呂閣老回了呂府,便悠閒地給自己養著的花澆水。
他的神色淡然,怡然自得,但是眼中卻泛出一絲冷。
「烏家有些咄咄逼人了……」
「一個奴才……一點面子也不給啊……」
他低聲囔囔道,眼神莫測,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
棠鯉接到大理寺的通傳,說嫌犯已到案、即將開審忘憂被謀害一案時,便帶著三寶去了大理寺。
本來,忘憂這個受害者也該去的,但是他傷得太重,在床上躺著,棠鯉怕他折騰,便沒讓他去,只讓大理寺的人驗了傷。反正人證物證都有,足以定呂玄的罪。
棠鯉和三寶乘著馬車來到大理寺外。
棠鯉牽著三寶的手下了馬車。
此時已是下午,大理寺外面已經圍滿了圍觀審案的人。
棠鯉牽著三寶的手穿過人群,進了公堂。
她們一進去,一道陰鷙的目光便落在她們身上。
棠鯉看去,便看到面色慘白、虛弱的呂玄。
呂玄瘦得厲害,脫去貴公子的偽裝,面色猙獰,像個惡徒。
那種眼光看的人很不舒服,棠鯉想將三寶擋在身後……
「娘親,我不怕他。」三寶道。
三寶的目光卻直直與呂玄對視。
她的目光光明磊落,襯得呂玄猶如臭水溝里的老鼠。
狀告和被告都已經來了公堂,很快,負責審理的大人也到了公堂。
因呂玄的貴族身份,此番負責審理的該是大理寺卿,又因大理寺卿是棠鯉的大哥,與棠鯉有親緣關係,需要避嫌,所以最終負責審理便的是大理寺丞。
審理開始。
人證物證具在,呂玄謀害忘憂乃是板上釘釘,呂玄不得不認罪,在狀紙上畫押。
呂玄恨得牙齒都咬碎了,他怎麼也沒想到忘憂居然有了戶籍!
再說,縱然忘憂有戶籍,呂家權勢如此之大,也應該護著他啊。
居然有一日,就因為毆打了一頓在他眼中連牲畜都不如的奴隸,他居然要被審判!
呂玄淪落到此地步,一則高估了他在呂家的地位,二則低估了烏家的鐵板程度。
按照大周律進行審判,欲謀害他人家奴,謀殺未遂,致重傷,判,杖二十,徒一年半。
呂玄的身體癱軟在地上。
徒一年半,他嬌生慣養的,又如何受得了這個苦?
受了此刑罰,他的人生有了污點,這輩子就完了!
就因為一個低賤的奴才!
安月公主紅著眼睛,要衝上去。
那一刻,安月公主真是要不管不顧地衝上去。
管他呂家的名聲!
管他大周律令!
她只要他兒子不受折磨!
杖二十,還有一年半的徒刑啊,她兒子哪裡受得住啊?
安月公主被呂安緊緊拉住了。
「公主,冷靜,這是公堂上,我們再想其他辦法,一定能救玄兒的!」呂安低聲道。
安月公主咬著牙,靠著最後一絲理智壓制住了這個念頭。
只見她兒子突然抬起頭,看了她一眼。
安月公主的神情轉瞬變得溫柔,玄兒,別怕,娘在,娘一定會救你的!
然而,卻對上呂玄怨憎的目光,仿佛在怨恨她的無能!
那目光看的安月公主遍體生寒。
第一次,她覺得兒子這般陌生。
呂玄被押著去受刑。
每一杖,都像是打在安月公主的心頭。
這種痛,也轉化為了恨意,當她看到棠鯉的時候,眼中是好不掩飾的恨意。
「為什麼非要把我兒子逼到絕路?」安月公主瞪著棠鯉。
棠鯉平靜地看著她。
「他落到如此地步,不是因為我,而是因為他罪有應得,為他所做的一切付出代價。」
「他犯了錯,你身為母親,不去想他的問題,而是去責怪被害的人為何要追究,你不覺得本末倒置嗎?」
棠鯉似乎明白呂玄為何是這樣的性格了。
「他落到如此地步,追根究底,更是因為你,因為你的溺愛!你的溺愛讓他喪失是非觀,讓他不把人命當命,最終自作孽,不可活。」棠鯉一字一句道。
說完,也不管安月公主是不是能理解,能反省,不再與安月公主多費口舌,牽著三寶的手,轉身走了。
安月公主愣在原地。
她兒子自幼被養在外面,她時常去探望,一陪就是幾個月,但是還是覺得愧疚,對他幾乎予取予求,即使他做錯了事,她也從不責怪,幫他解決……
她錯了嗎?
不!她沒錯!
兒子是她的寶貝,已經受了那麼多苦了,對他再怎麼好也不為過。
而且,她兒子身上流著她的血脈,身份尊貴,驕縱一些又如何?!
安月公主看著呂安,眼神堅定:「我要進宮,見皇兄。」
安月公主乘著馬車進了皇宮,聽聞皇帝在議事,她只能焦急地在殿外等著,恰好遇到來給皇帝送湯的王貴妃。
王貴妃見安月公主愁眉苦臉,便一臉關心地問起發生了何事。
安月公主平日裡和王貴妃也算不得親近,但是她此時滿肚子苦水,剛好有一個訴說的人,便開始大吐苦水。
「玄兒受了一些氣,就想出口氣,所以抓了那奴才,教訓了一頓,卻不想那烏家小題大做,居然去報官。大理寺還把玄兒審了一頓,判了他徒刑!」安月公主道。
王貴妃雖然居於深宮,但是宮外發生的一切都瞭若指掌,尤其是有關烏家的,自然知道烏家和呂家的矛盾,她樂得看戲。
「玄兒身子骨本就弱,哪禁得住這樣折騰啊?」王貴妃一副心疼的模樣,「那地牢中,又冷又潮濕的,真可憐啊。」
安月公主的眼眶一下紅了:「玄兒從小到大都沒受過這樣的苦。」
「就為了個奴才,居然判了玄兒徒刑。那大理寺卿就是棠鯉的哥哥,大理寺審肯定是向著棠鯉的。」王貴妃繼續道。
安月公主的手緊緊握成拳:「是啊,別人就有人護著,而玄兒……呂家卻對玄兒不管不顧!他們不管,我得管,玄兒是我的兒子!」
「呂家不護著,還有陛下啊,陛下定會護著公主的,不會讓人隨意欺負到皇家人的頭上。」王貴妃道。
恰在這時,大殿的門打開,幾個大臣走了出來。
不一會兒,便有內侍出來,宣安月公主覲見。
安月公主快步走了進去。
王貴妃看著安月公主急切的背影,勾起一抹若有似無的笑。
呂閣老這人,看似溫和,但是心機深沉,很有手段,絕不是任人欺負之人。
若是……呂玄死了,那畢竟是他的孫兒,呂閣老不可能還袖手旁觀吧。
王貴妃臉上的笑意更深。
她就知道棠鯉這性子,遲早要惹上硬茬,這下果然惹到呂家,有好戲看了。
他們王家只要坐山觀虎鬥,再坐收漁翁之利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