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擎拉著棠鯉的手上了床,讓她躺下,替她蓋好被子。
「媳婦兒,睡吧。」他的聲音很低很溫柔。
說著,也閉上了眼睛。
聽著身邊平穩的呼吸聲傳來,衛擎才睜開眼睛。
他盯著媳婦兒看著。
月光從窗戶灑了進來,他媳婦兒漂亮的小臉蛋胖了一點,肉肉的,很可愛。
衛擎想戳戳她的臉蛋,忍住了。
最終,只在她的額頭上親了一下,輕輕的,如鵝羽一般。
他的手輕輕地搭在她的腹部,一點力也不敢用。
這裡面,是他的寶寶呀。
寶寶越來越大了。
再過幾個月,就要出來和他見面了?
他想像著寶寶的模樣……
月光下,衛擎的嘴角勾起,他心裡滿噹噹的幸福,什麼煩惱痛苦都忘了。
衛擎靜靜地看了他媳婦兒一會兒,便爬了起來,悄聲走出了房間。
他的溫柔消散,臉上泛著冷意。
他去了書房。
進了書房後,將門關上,在牆上按了一下,便出現一個暗格。
暗格里擺著很多資料。
這些年,他一直在暗中搜查王家、長公主、呂家聯合誣陷蕭家的證據。
除了這些,還有人證,證據找的差不多了,足夠翻案。
蕭家的事過去快二十年了,蕭家軍也被剪除乾淨,蕭家看似如枯樹,消散於過去。
但是,老樹也有根系,在塵土中蔓延中,朝中仍有一些人,他們不相信蕭家會通敵,悄悄地調查著,想替蕭家翻案……
衛擎暗中和這些人有聯繫。
將這些證據交給他們,他們再將這些證據交上去,懇求皇帝重審蕭家通敵的案子,那蕭家洗脫冤屈有望!
這是衛擎原來的計劃。
但是他一直壓著沒施行,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勁的地方。
他剛剛想通了。
王家陷害蕭家,或許是為了權勢,蕭家擋了王家的路,沒了蕭家,王氏女就是貴妃,統領後宮,沒了太子,趙殊就有望成為太子……
那長公主的目的是什麼?
呂家的目的又是什麼?
王家、長公主、呂家聯合誣陷蕭家,那位龍椅之上的人真的不知道嗎?
蕭家功高蓋主,若是這一切都是他默認,乃至於他指使呢?
那他將證據交上去,便是將自己和那些還站在蕭家的人暴露了,後果不堪設想。
以前只是怕萬一,所以壓著沒施行。
但是經過今晚的事,他覺得這是有可能的。
長公主養義女,斂權,皇帝真的不知道嗎?他覺得皇帝的默許可能性更大。
長公主和皇帝的關係極好,說不定,長公主就是皇帝手中的一把刀……
想到這些,衛擎覺得遍體生寒。
衛擎深吸一口氣,將暗格的門關上。
「初一。」他叫道。
下一瞬,一道頎長的黑色身影就出現在房間裡,跪在衛擎的面前。
初一是暗衛之首。當初,他在青州的時候,和初一一起訓練過,如兄弟一般。
後來,三舅讓初一跟著他,初一便跪在他的面前,恭敬、忠誠。
從那以後,他們便是主僕。衛擎是他們的主子,他們的命便是他的。
「告知那些人,不要再查任何有關蕭家之事,不要再提任何蕭家有關之事,與蕭家不可有任何關聯。」衛擎道。
之前明明已經準備向皇帝進言蕭家被誣陷之事了,如今怎麼不提了?
這般大的態度變化,初一沒有任何疑惑之言。
只道『是』,便消失了。
……
蘇太遠在家中陪了蘇夫人兩日,便回了太醫院。
王孝之不在,沒有人為難蘇太遠,蘇太遠做好自己的事就行。
他又去向太后施了一次針。
蘇太遠施針的時候,幾個宮人便守在旁邊。
楚嬤嬤想詢問太后身體情況的機會都沒有。
待蘇太遠施針結束,離去後,那幾個宮人也離開了。
「疼。」太后指著自己被針戳過的地方,鬧了起來。
楚嬤嬤便從瓶子裡倒出一顆糖丸,遞給她。
太后吃下後,才不鬧。
不鬧後,又開始發呆,魂魄像是離開了軀體,像乾枯的老樹失去了生命力一般。
楚嬤嬤的心頓時揪了起來。
她知道太后是中了毒,也不知道蘇太醫有沒有找出解毒的辦法……
接下來的十幾日,蘇太遠一直待在太醫院中,終於寫出了一張解毒的方子。
回家幾次,他將那方子的藥做成了糖丸,悄悄給了楚嬤嬤,替換了原來的糖丸。
楚嬤嬤很是欣喜,將新的『糖丸』給太后吃,但是吃了一段時間,太后並沒有什麼變化。
楚嬤嬤悄悄問了蘇太遠,只說太后中毒太久,身體侵蝕太嚴重,這藥雖然是解藥,但是能讓太后恢復到什麼程度很難說……
或許能恢復原來的樣子,或許能恢復到認人,或許只能恢復五六歲孩子的神智,又或許,只能維持原來這般……
這一切,都很難確定。
楚嬤嬤雙手合十,神色虔誠,心中哀求。
求求菩薩讓太后清醒過來吧。
……
這一段時間,靜淑公主也來了侯府幾次。
顧懷瑾就跟裝了雷達似的,靜淑公主一來,他就隨後會來。
棠鯉都被他們的巧合給震驚了。
同時,棠鯉也發現兩人的關係正在逐漸發生變化。
就說一件小事。
有一次,靜淑公主留在侯府用午膳,顧懷瑾便自然而然地在公主的身邊坐下。
公主的目光看向距離自己最遠的一道菜,她性格雖然直爽,但是骨子裡的教養,阻止了她站起來夾菜。
她想吃,看了幾眼,又夾不到,只能作罷。
下一瞬,那菜就端到她的面前。
靜淑有些驚訝,看向顧懷瑾。
「看什麼?我想吃這道菜了。」顧懷瑾面無表情道。
但是仔細看,就會看到他的耳朵微微發紅。
這些都落在棠鯉的眼中。
她這三哥,說什麼不想靜淑公主重複上輩子的命運,這分明是看上人家了啊。
只有在喜歡的人面前,才會變得緊張、笨拙、彆扭,說著心口不一的話。
再到今天,靜淑公主又來了侯府,說自己是來找棠鯉的,目光卻忍不住四處看。
「三哥今天本來想來侯府看我的。」棠鯉道。
靜淑『啊』了一聲,似乎不感興趣,過了一會兒,又忍不住道:「那他怎麼還沒來啊?」
「我聽的小廝說,生病了,所以沒法來,就送了東西來。」
顧懷瑾生病了?
靜淑公主騰的站起身!
「阿芷這是怎麼了?」
「我……我……」靜淑公主目光四處亂飄,有些不好意思。
「阿芷要去看三哥嗎?」棠鯉笑眯眯道。
誰要去看顧懷瑾啊?!
靜淑公主靜了片刻,氣鼓鼓道:「對,我去看他死了沒!」
說完,就轉身走了,只是腳步有些急切。
棠鯉輕笑,真是一對歡喜冤家。
……
轉眼到了七月,太后吃了快一個月的藥了。
這一日,如尋常一般,楚嬤嬤正在院中伺弄花草。
太后剛來佛堂的時候,還沒瘋成這樣,有時是清醒的,便種下這些花草。
她喜歡這些花草。
待到春日來,花開的時候,太后看到,還是會高興的大叫。
所以,楚嬤嬤一直伺弄著,將這些花草都養得不錯。這些花草,讓這清冷的佛堂,有了一絲生氣。
「小阿月。」就在這時,她的身後突然響起一個聲音。
楚嬤嬤頓時愣住了。
小阿月……
她到太后身邊伺候的時候,才十歲出頭,彼時,太后已經成親了。
太后比她大許多,覺得她是個孩子,所以叫她名字的時候,總帶上一個『小』字。
楚嬤嬤幾乎懷疑自己在做夢,猛地轉頭,便看到太后正站在自己的身後,正看著自己。
她的眼神清明,看著自己,又叫了一句『小阿月』。
楚嬤嬤鼻子一酸,眼淚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