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明禮畢竟位高權重,不可能聲勢浩大的到處搜尋陰時女,但是王家不一樣,他是走商的,去到哪裡都不奇怪。
紀槐序點點頭:「現在只是我的猜測,具體的,還要繼續查下去。」
「那,那你也不能大街上故意去撞人家吧,就沒有體面一點的方法嗎?」
「王舒羽畢竟是考功司員外郎的親侄子,王家家主不管在外面如何花天酒地,對這個兒子還是要很重視的。我本來想的劇本是,用自己的談吐和才華征服他,不打不相識嘛,沒想到……」
「沒想到你最終還是靠自己的性別和外貌吸引了他。」
紀槐序語氣幽幽:「應該是你的外貌迷住了他。」
「……所以他到底喜歡男的還是女的?」
空青見向來博聞強記的紀公子一時語塞,默默道:「他喜歡好看的,見到俊俏的男人就喜歡,見到貌美的女子就想結識,他以前說湖茗城的某位貴女長得不堪入目,不願意與她做朋友。
現在城中女子紛紛以得到他的認可為榮,要是能和被他搭訕一句,很快就能憑藉美貌嫁給富紳地主。」
沈虞鳶驚訝的稱讚:「深藏不露啊空青,這都被你打聽出來了。」
空青默默避開她的視線:「聽那兩個大娘說的。」
紀槐序:查了半天情報,忘了查一查大娘了。養了一輩子的暗衛能力還比不過買菜的大娘,紀辛怎麼有臉和他哭窮的?
「現在我們要做的就是等,我們來時一點都沒隱藏,他們肯定知道我們是長庚山莊的人,蘇平沒能留下我們,蘇翹肯定也要想方設法的來招攬我們,若是去了城主府,想要接近王家,就難了。」
「但是只要我們進了王家,蘇翹就不會和王家搶人,畢竟王家和他,本就是一夥兒的。」
紀槐序點點頭:「沒錯,鳶鳶真是聰慧過人。」
沈虞鳶微笑:「如果你說話再這麼噁心,我就把你送給王舒羽。」
扭頭又想起之前交代他們去做事:「誒?王大虎那間藥鋪,查到怎麼樣了?殷孽他們回來了沒?」
殷孽和冬灰在這時從門外跨進來:「回來了!誒,小姐,方才我在路上聽到一件好玩的事兒,太好笑了。
說是有個細皮嫩肉的小公子不小心衝撞了一個富家公子,那富家公子就糾纏不休,要小公子和他走,後面又來了個姑娘,好像是小公子的相好。
這富家公子又看上了這姑娘,姑娘二話不說拽著小公子就跑。要我說,他不是去拆散他們的,他是去加入他們的啊哈哈哈。」
沈虞鳶面無表情盯著他:「你看我想笑嗎?」
「你笑啊,為什麼不笑哈哈哈哈。」
「那你再看看,我像不像故事裡那姑娘?」
殷孽咽了一口口水:「那,那,細皮嫩肉的小公子是?」他的眼神在空青和紀槐序之間逡巡,最終鎖定了空青。
大哥你快說是你啊,快說你看起來孔武有力其實是個細皮嫩肉的小公子啊!
空青眼珠子都不轉一下,努力回想著鉛丹是怎麼在一群人中仿佛透明般生存的。
他向來是很佩服鉛丹的,纖瘦靈巧,鬼魅般來去無蹤,運氣最好的時候,也只能在飯點遇到他拿飯,有時他明明就在屋裡,也不會被注意到,簡直是先天暗殺聖體。
經此一役,他更加欽佩他了。
冬灰也難得意識到氣氛不對勁,龐大的身軀往門後擠,竭盡所能縮小自己的存在感,被迫害的門板發出一聲崩潰的尖叫,嘎一下破防了。
他頂著各方的視線,憨笑一聲,把手裡的藥包放在桌上,把門小心翼翼的裝回去,然後一邊後退一邊離開了戰場。
他一出門就開始狂奔,自以為終於聰明了一回,狠狠鬆了一口氣,殊不知院子裡的人都心知肚明,相顧無言的看著那扇剛剛裝回去又被震落的木門。
沈虞鳶默默的盯了一會兒門,閉目平復了一下呼吸,咬牙切齒:「殷孽,你笑啊,怎麼不笑了?」
「對啊,怎麼不笑啊,真是的,」殷孽一邊說一遍轉身:「我去質問他去,他為什麼不笑。」
「站住!」
殷孽背對著她站住了:「小姐有何吩咐吶?」
「把藥放下,門裝上,再去給我買兩籠蟹黃湯包。」
「是!還有什麼嗎哈哈哈沒有那我就先走了嘿嘿,誒!誒誒!別掏藥丸,別掏!我就去了!」
「還有,去查查王大虎家裡的具體情況。」
「是!」
空青默默的跟著抬腿:「那小姐,我就也先……」
「你留下。」
「……哦。」
沈虞鳶把藥包拽過來,繩結鬆散,一拽就開了,裡面滾出幾味不成樣子的藥材,帶著零碎的枝梗。
她的臉當時就黑了,抿著唇,秀眉微蹙:「這藥沒分裝?藥方上不是把每一副的劑量都寫好了嗎?」
「這藥是王大虎的妻子裝的,她說她不懂,要我回去自己分。」
「自己分?」沈虞鳶幾乎要氣笑了,長庚山莊讓他們學習辨別藥材,幫他們改善生活,他們卻讓那些可能連藥材都分不清的百姓取了藥自己分?
大概是看空青長的溫和好說話,才如此敷衍他。
她又打開殷孽帶回來的那包,藥材倒是一副一副的分好了,只是細看下去,其中參雜了不少沒有藥性的葉梗和碎渣壓秤。
她嘆口氣,隨手拿起一塊茯苓,指尖用力一碾,茯苓碎成一片細碎粉末。像是一團烈火衝撞上來,她的身軀微微發顫,手腕一翻,把桌上的茯苓拍的粉碎:「這茯苓是假的,連這點東西都要作假,怪不得他沒有生意。王大虎,我他爹的是不是太給你臉了?!」
她深呼一口氣,殷孽衣著華貴,看起來就像個有錢的公子哥,就是這樣都被用上了假貨,更別說普通百姓了。
她不抱什麼希望的打開了冬灰帶回來的藥包,意外的纏的很嚴實,一包包分裝好,磨成了細細的藥粉。她有些意外,湊近嗅了嗅,鼻尖縈繞的味道很奇怪,於是乾脆伸出指尖蘸了一點,放到唇邊輕輕一抿。
空青緊張的看著她,卻見她拍去指尖的粉末,疲倦的揉了揉眉心,長嘆一聲:「空青,去把澤蘭叫過來吧。」
「小姐……這包也有問題?」
沈虞鳶輕聲嘆:「這些藥粉,是假的,少了好幾味藥,裡面的東西,有些甚至不是藥材。」
空青神情一震,匆匆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