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元逸飛等人將戰場肅清完畢後,崇川縣令才帶著衙役匆匆忙忙趕到。
當他看到地上橫七豎八躺著的死屍,嚇得兩股打顫地挪到寧其湛面前,嘴唇發抖地行禮:「下官袁丹宵參見齊大人,救駕來遲,還請大人恕罪。」
一靠近,寧其湛就聞到了他身上濃重的酒氣,眼底閃過一絲不悅,淡聲道:「袁大人這速度,若是鎮上發生大事,你怕是也趕不及。」
袁丹宵沒想到這位京官大人年紀不大,氣勢倒是不小,話里話外帶著一股銳色,令人有些招架不住。
他只敢重複著:「讓大人受驚了,大人恕罪……」
寧其湛知道對這些地方官員不能要求太高,眼下正事要緊,不是追究他瀆職的時候。
袁丹宵見他神色微緩,忙命人下去追查兇手。
這時,元逸飛上前稟道:「方才發現了三個活口,但還未來得及阻止,對方均咬破後牙的毒囊自盡了。」
這個結果在寧其湛的意料之中,他對幾人頷首道:「辛苦了,接下來的事交給官府來做便可。」
寧毓初聽太子老兄的語氣,仿佛這種刺殺已經是家常便飯了。
他不由心底一沉。
有了袁丹宵帶來的人,宗銳和鍾霖佑帶著同窗們回來了。
立在邊上的柏昀,回想方才那一具具沒了生氣的屍體,臉色發白,指尖都在顫抖。
這是他生平第一次,離死亡這麼近。
方才危難在即,顧不上多想。
如今事後回想,真是背脊發涼。
寧其湛溫聲道:「你們回去壓壓驚,今晚好好休息。」
楚副院長斂衽拱手,準備帶眾人回客棧。
這時,寧毓初主動站出來道:「學生武功尚可,請命保護齊大人,避免賊人捲土重來。」
寧其湛與之對視,眸底隱藏笑意點點:「好,既然這位同學有此身手和膽量,那就勞煩了。」
元逸飛路過寧毓初身前時,道了聲:「小心。」
寧毓初眉頭微揚:「囉嗦。」
元逸飛哼了聲,帶著人回去。
路上,眾人還在激動地討論方才的對戰,連帶著甲乙兩班那些風度翩翩的學子都是一身狼狽,但他們臉上興致不減。
元逸飛餘光瞥到一格格不入的人,不由多看了幾眼。
洛南卿向來整潔乾淨的衣衫髒污了一片,但他似無所覺,雙目微茫地看著虛空,仿佛還未從方才的混亂中回過神。
他從小到大受到家族的薰陶,養成克制收斂的性子,好像那個放縱不羈的同齡的自己是不復存在的。
直到方才,他拾起板磚石塊,潔白無瑕的手指沾染到這些接地氣的東西,再奮不顧身去救人,沒有想過後果的熱血……
他好像釋放了藏匿在內心那個隱形的自己,讓他在眼前逐漸有了實質化的模樣。
原來,他的內心不是一潭死水,他也會像這個年紀的人一樣,衝動熱血,渴望掙脫束縛,讓疲憊的靈魂有一絲喘息。
他緩緩合起手指,可是過了今夜,他就要重新套上枷鎖,做一個完美無瑕的洛家繼承人。
甘心嗎?
洛南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