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眾人喝得差不多了,寧毓初也掌握了孩童丟失案的大致情況。
散席時,眾人相互攙扶著道別。
羅捕頭落在後頭,他身上的酒氣很淡,顯然喝得不多。
「寧公子,你為何如此關註失蹤案?」
而他得來的答案,與之前那個問他為何來做捕快的回答一樣。
正義?
他看著寧毓初氣度不凡的身影,目光有些茫然。
這世道,還有這般至純至善的人嗎?
他看不透這少年。
寧毓初走到妙回館門口時,天上已經掛著幾顆星星。
以前青秋還在時,像今日他不能早些歸來,派青秋跑個腿就是了,如今青秋不在,他連個支使的人都沒有。
他不由悵然,也不知青秋如今在哪,是死是活。
奈何飛雲將嘴巴忒嚴,一句真話都不肯透露。
呵,他們不稀罕他,他也不稀罕他們。
他猶豫著要敲門,還是從後院翻牆進去,緊閉的門從裡頭打開。
「怎麼這麼晚回來?」傳來少女嬌柔的質問聲。
寧毓初心中不快隨之煙消雲散,抬眼看去。
月光一寸寸落在立在門邊的人上,五官精緻,因著生氣,眼眸格外晶亮。
她已沐浴過,雖衣衫齊整,但一頭烏髮濕漉漉地被她用一根簪子挽起,幾縷落下貼著臉頰,看起來比往日多了幾分懶意嬌美。
寧毓初一見她就笑:「你怎麼這麼凶?」
唐黎立即後退兩步,袖子捂住鼻子:「你喝了多少酒?一身的酒氣。」
寧毓初慢半拍抬起手臂聞了聞,他無辜道:「沒有啊,爺沒聞到。」
唐黎氣樂,他一身都快泡在酒缸里了,怎麼聞得到?
她一把將傻愣在外頭的人拉進來,然後關上門。
「還不快去洗澡。」
寧毓初摸摸腦袋,聽話地抱著衣裳去沐浴。
唐黎想去給他熬醒酒湯,又怕吵醒其他人,只能拿出之前配置的藥丸,融進水裡,勉強也能解酒。
她拿著本醫書倚著榻看起來。
她偶然發現周館主藏了不少醫學孤本,便厚著臉皮找他借。
不想他十分大方,還讓她看完隨時都可以再去拿新的。
她看書不快,看了四五頁後,房門被輕敲了兩下,她應了聲,人就進來了。
寧毓初濕著頭髮,走到她面前坐下。
唐黎注意力都在書上,抬手推了下碗:「把這湯喝了,解酒。」
寧毓初隔著老遠就聞到一股藥味,不用喝都知道有多苦。
他這幾個月雖然吃了不少苦,但仍是受不了藥的苦澀。
他拿過來,瞥了她一眼,就放在手邊,先拖著。
唐黎沒注意到他的動靜,隨口問道:「當捕快的感覺怎麼樣?」
寧毓初喝了酒,有些憊懶,支著下巴看她:「有點累。」
見她專注著書,他頓了下,接著道:「不僅查案累,人情世故也累。」
好聽的嗓音不復以前跳脫的聲調,有點低,夾雜著些許倦意和……委屈。
唐黎心間微動,合上醫書,望向他:「那怎麼辦?不做了?」
雖然她一心想讓他成為合格的領導者,但他眼下年歲還小,唐黎不想逼他太緊。
最主要的是,她發現一件要命的事。
只要他露出一丁點委屈難過,她心中的天平就會傾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