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火光映照著寧毓初糾結的臉。
他該寫什麼?
他又能寫什麼?
把她寫得太好,皇兄信了,他心裡不甘願。
可把她寫得不夠好,皇兄不喜,他又不忍心。
他揪著頭髮到了半夜,磕磕絆絆才把信寫好,裝進信封里。
青秋聽到傳喚進門,伸手接過信:「奴才這就轉交給信使。」
話落,他卻發現拿不走信。
他小心翼翼地詢問:「主子,您可以鬆手了嗎?」
主子他緊緊攥著一角,又是那副苦大仇深的模樣。
青秋撓撓頭:「要不還是不寄了?」
寧毓初才鬆開,生怕自己後悔,背過身擺手道:「趕緊的。」
聽著關門聲,他坐了下來。
他和皇兄有獨有的聯絡渠道,相信這封信很快就能送到皇兄手中。
醜八怪,爺可是幫了你的大忙!
以後咱就不相欠了!
可……就是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他肩頭一垮,心裡好像空落落的。
接下來的日子,寧毓初果然如所言般,按時上課,認真學習。
從校霸成功轉型成十佳好學生。
這改變令幾位老師欣慰的同時,又覺得憂慮。
倒不是不好,而是好過頭了。
平日晨練跑五圈,他非要跑十圈。
三日的題量,他一日就要刷完。
主動延長了自習時間,除了吃飯睡覺,無時無刻不是捧著書在看。
而且,脾氣變得易燃易炸,簡直就是個小炮仗。
連唐琢風都怕了他。
只是他加倍花時間投入的產出,十分喜人。
誰不想學生能夠給自己長臉?
於是這易炸毛的問題,在他們眼裡就成了無傷大雅的小毛病。
他愈刻苦,他們就愈興奮,恨不得將所會的東西,全都塞給他。
人會在忙碌中麻痹自己。
寧毓初便是藉此來忽視心底的不舒服。
這股不舒服因何而來,又要如何解,他自己弄不明白。
只想讓自己無暇顧及。
信是五日後,送到北方災區。
那日,寧其湛剛冒著風雪回到住所,腦海里全是房屋被大雪壓塌,災民無家可歸,將要凍死在雪地上的畫面。
他眉頭緊鎖,連飯都吃不下去。
新祥憂心主子三日未眠,收到梁王世子的信時,他心中一喜,也只有世子能讓主子一展笑顏了。
他忙將信遞上。
然而寧其湛展開信看後,眉頭又深皺了幾許。
這臭小子,寫了那麼多張紙,卻全都是唐九的一些日常瑣屑事。
什麼孝順長輩,兄友弟恭,算術厲害……
難不成這臭小子在唐府待久了,喜歡上唐九了?
少年慕艾,情竇初開,他能理解。
只是唐九這人在他的印象里,不論做人還是做事,實在是令人不敢恭維。
不行,他必需得將臭小子這種可怕的念頭,掐死在萌芽中。
「新祥,備紙研磨。」
又一個五日過去。
寧毓初收到了回信。
他深呼吸後打開信紙。
皇兄言簡意賅寫了些他在北方的事,最後筆鋒一轉,提及唐黎時,洋洋灑灑寫了好幾頁紙。
總結成一句話便是:
遠唐黎,保平安。
寧毓初小小腦袋冒起大大的問號。
但不知為何,他心裡有點小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