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寧毓初自嘲瞥了瞥嘴角，看來是逃不過了。
「寧毓初！你給我站住！」
氣急的語調，熟悉的聲音，寧毓初身形驀然一僵，不可思議地轉頭。
就見青絲凌亂的少女，奮不顧身朝他一撲。
他怔愣間就被她撲了個滿懷。
「寧毓初我警告你，沒有我的允許，你不許給我跑掉！」
唐黎兩手緊緊抱住他的手臂，喉嚨因跑得急而乾渴灼燒，但她顧不上這些，惡狠狠地威脅著。
只是氣喘吁吁的話語毫無威懾力，反而像是還未熟透的杏子汁，讓人心間鼻尖泛酸。
寧毓初慢半拍回神，心中又氣又是說不出來的複雜滋味。
他沒忍住質問道：「你怎麼回來了？爺不是讓你往西邊跑嗎！」
唐黎沒理會這頭炸毛小獅子，低下頭，牽起她的袖子與他的袖尾交疊纏繞打結。
因一路劇烈奔跑，她手指還在顫著，可她的聲音卻溫和決絕：「除非我死，不然你休想扔下我。」
寧毓初看著那個死結，再看向她時，嘴唇抖了抖：「你瘋了？」
唐黎握住他的手指，帶著他往東邊跑，以實際行動告訴他，她是不是瘋了。
「世子，也許這會是最後一堂課，但我覺得，做事還是要善始善終比較好。」
寧毓初：……真的是瘋了，這時候還要上課。
唐黎沒有看他，而是迎著風雪奮力跑著。
「我覺得人心中是要有道義的，這道義決定什麼是有可為，什麼是不可為。」
「生死關頭，拋棄同伴，苟且偷生……」
寧毓初聽到這裡，轉頭看向她。
只見她抿著唇，一字一句道：「我做不到。」
「我不想屈從於對死的恐懼，去放棄我的同伴，那等同於放棄了我自己。」
「我寧可站著死，也不願跪著生。」
「這是我的道義。」
這一番話，直至很久以後，但凡寧毓初一回想起來，仍舊會覺得心靈激盪。
唐黎深吸了口氣，回視他，微微一笑。
「所以請你尊重我的道義，不要再拋下我。」
她眼角的笑意，柔柔在雪白的臉頰中散開，成為這寒風暴雪中，唯一的暖意和避風港。
墨色瞳眸里漣漪起，泄露了少年心間酸澀又動容的情緒。
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人，他從未見過。
即使知道他們有苦衷，即使知道他們是迫不得已離開他。
但在他孤零零的十三年走來，他看到別人家小孩闔家歡樂，看到別人家小孩和人打架有人撐腰，看到別人家小孩歡笑痛哭都有人分享承擔。
他也曾不爭氣去生他們的氣。
若父王不是因為保衛國家，若母妃不是因為父王去世傷心過度，他們也都不會離開他。
所以，是他們拋棄了他。
但是，今日他真真切切感受到了，有人為了他，就算前面是刀山，後面是火海，也要抓著他，不放棄他。
墨色瞳眸里漣漪起，泄露了少年心間酸澀又動容的情緒。
寧毓初回握住她的手。
「好，如果你死了，那我一定是死在你前面，我也絕不會放棄我的同伴。」
【今日也是執著上課的小梨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