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說，這個曲老頭的秘方被窺視，也不是沒有道理的。
最少在味道上，能夠讓俞旭軒稱讚，說明味道真是不錯。
財帛動人心，這種方子放在普通人手中可能最多也就做成曲老頭這樣，雖然有很多人慕名前來，但是辛苦一輩子，到最後只有手裡這個鋪子。
楚禾陽一碗湯下去，湯汁濃郁但是又很清淡，沒有鴨子的那種濁氣，味道確實很不錯。
十個餅子，俞旭軒吃了四個就停住，楚禾陽這才把其他的都席捲一空。
兩人筷子剛放下，就看到一個大男人嚎啕大哭地沖了進來，「噗通」一聲跪在地上，眼淚鼻涕橫飛。
「爹啊，你是真的不願意顧及我的死活了嗎？」男人一把鼻涕一把淚，一臉苦楚的看著曲老頭，「爹，你幫幫我，你要是不幫我，他們就要把我賣去挖礦，那兒子還有命活嗎？」
「爹，求求你了，救救我吧，你再幫我最後一次，就最後一次，兒子發誓再也不賭了，我要是再賭，就是豬狗不如！」
「爹啊，沒有兒子，您老可怎麼辦啊？以後都沒人養老送終，死了都沒人摔盆，我的爹啊，救救兒子吧！」
曲老頭的臉色非常難看，他站在鍋後面的身體佝僂得更加明顯，楚禾陽眼尖地看到他拿著湯勺的手一直在顫抖，手背上的青筋凸起，非常的明顯，可見是壓抑住多大的怒火。
他也顧不得店裡的人，臉都被這個兒子丟光了，哪裡還有什麼顏面不顏面的？
「你總說是最後一次，我聽到這樣的話還少嗎？」曲老頭顫抖著聲音，「我將我的棺材本都拿出來給你用了，你還想怎麼樣？」
他現在就後悔，當年孩子娘死得早，他一個人含辛茹苦將孩子帶大，又因為心裡憐惜孩子從小就沒了娘，自然是多溺愛了幾分。
現在倒好，就因為這份溺愛，養得他覺得什麼都可以伸手，一點擔當都沒有！
最後還染上了賭癮，這是最讓曲老頭失望的地方。
沒有責任，沒有擔當，他都可以忍受，反正等以後他死了，也問不到。
能讓兒子娶個媳婦，給他生個孫子，知道曲家的香火沒有斷，這就行了。
但是沒想到兒子居然染上了賭癮，那是什麼？那是傾家蕩產，家破人亡的害人玩意！
他一次次地幫兒子還錢，所有的積蓄都填補了這個窟窿。
但是賭博就是個無底洞，無論填補多少東西都沒辦法填滿。
「爹！爹！」那男人跪著往前去了幾步，仰著頭看著曲老頭，臉上都是哀求，「咱們這鋪子值不少錢，賣了他！」
「或者，前段時間不是有人想找你買方子嗎？給的價格不低，完全可以賣了！」
曲老頭聽到兒子的話，頭暈目眩，眼前發黑，他用盡力氣才讓自己沒有倒下。
狠狠地咬了一口舌尖，血腥氣讓他清醒了幾分。
「你個混帳東西！這方子要是賣出去，哪裡還有咱們立足的根本！」
「你以為你是靠什麼才能過上不愁吃穿的生活？」
男人有些不以為然，「爹，那人不是說了嗎？他又不在府城開店，而是去別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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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不在一個地方，有什麼害怕的？咱們在府城的生意也不會受到影響。」
「我都不明白，那人的價格出得又不低，也不在府城這邊做，你為什麼不答應？」
說著男人又埋怨曲老頭，「如果你早點答應了，把方子賣給人家，我不就有錢還錢了，這樣我就不會被抓去挖礦。」
曲老頭覺得自己胸口的一股氣，上不去，下不來，一張臉鐵青，憋得他只能大口呼吸，看上去只有出得氣，沒有呼的氣。
楚禾陽一看不對，趕緊站起來衝到曲老頭面前，扶住人，大聲的說道：「您大口呼吸，來，別急，跟著我一起，深呼吸，吐氣。」
「吸氣，吐氣。」
旁邊的人都趕緊圍過來，一臉緊張地看著曲老頭。
跪在地上的男人看到這個情況，嚇得後退了幾步，趁人不注意，連滾帶爬地走了。
曲老頭心裡憋悶，耳邊嗡嗡作響，就覺得旁邊一個人的聲音似乎有些遙遠。
後來漸漸聽清楚了，下意識地就按照他說的話做。
周圍人就看到曲老頭在一個年輕人的攙扶下，按照他說的，吸氣，吐氣，面色漸漸地和緩了不少。
整個人似乎都鎮定下來，也沒有剛才那副嚇人的模樣。
「嚇死了，哎，老曲，你這也彆氣到自己，要真的因為這個氣壞了身體，真的得不償失。」
「對啊，老曲，你要是因為這個被氣得只能躺在床上，那這裡還不是讓你兒子為所欲為？」
「兒子已經指望不上，難道還不自己攢點錢，不然老的時候，真的死了也只能一張草蓆裹著。」
「哎，還好我兒子孝順，對那些東西從來都不沾手，那賭博是咱們這些人家能沾手的東西嗎？哪個染上了，不是雞飛狗跳的？」
有和曲老頭熟悉的街坊，忍不住搖頭勸說。
曲老頭無力地靠在楚禾陽的身子上，兩眼有些無光。
店裡坐著的人也都體諒，沒有催促。
俞旭軒遞過來一張帕子，讓楚禾陽幫曲老頭擦一擦。
這是他剛才去後廚沾了點涼水。
果然涼帕子上了臉，讓曲老頭精神看上去好多了。
他苦笑了一聲，「讓你們看笑話了。」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兒子不成器，也不是你想要的。」
眾人七嘴八舌地勸慰著。
曲老頭感覺好點之後慎重對楚禾陽道謝，「多謝小哥，如果不是你，今天可能我就過去了。」
他知道剛才要不是有楚禾陽的聲音引導他，可能他就一口氣上不來，直接就過去了都不是不可能。
「舉手之勞的事情，老丈不用介懷。」楚禾陽爽朗地笑了笑，「你家的湯和餅子都很好吃，我和我家夫郎都很喜歡。」
曲老頭有些驚訝地看著楚禾陽和站在他身邊的俞旭軒，原來是一對夫夫，他再次表示感謝，「既是救命恩人，那這飯菜我肯定是不收了。」
「今日兩位的吃食，算是我的謝意。」
「老丈客氣了，在商言商，我們來吃飯和舉手之勞不衝突，若是老丈不收錢，倒是顯得我們是故意的。」